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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三


  方兆南茫然說道:「什麼?我出手劍招之中,和冥嶽門下的劍學當真相同麼?」

  蕭遙子提高了聲音,說道:「現在傳梭作柬,邀請天下英雄,赴會絕命谷招魂宴的冥嶽嶽主,是否就是當年施用『七巧梭』的妖婦,老朽在未見她之前,不敢妄測。」

  偏殿上,突然的靜肅下來,幾十道目光,齊齊投注在蕭遙子和方兆南的身上。現在邀請天下英雄,赴會絕命谷招魂宴的冥嶽嶽主,是否是昔年施用「七巧梭」,殺人無數兇名滿江湖的無名魔女,實是在場所有之人的關心事,這一個向在群豪心中的隱密,都期望能早日揭穿,是以聽得蕭遙子大叫之言,全都靜肅下來。

  蕭遙子獨目環掃了眾豪一眼,緩緩接道:「老朽由小兄弟出手劍招之中,瞧出可疑之處,立時全力運劍迫攻,小兄弟劍招雖然奇奧,但功力和老朽相差甚遠,被迫之下,奇學突出……」

  他突然停下口來,獨目中,暴出奇異的神光,臉上肌肉微微顫抖,心中似甚激動。

  方兆南茫然問道:「那一招劍式有什麼不對麼?」

  蕭遙子道:「老朽這隻左眼,就是傷在那一招之下,是以,我對那一式劍招,記的特別清楚,數十年來,老朽潛居深山,一直苦心思解,破解那一招劍式的武功,原想已有破解之能,那知小兄弟劍招出手之後,老朽仍然無能封架。」

  方兆南心中暗暗忖道:那駝背老人教我這招劍法之時,曾經說過,只要是我能把這一招劍法學的純熟,天下能夠接得這招劍法之人,絕無僅有,看來此言不虛了,可惜這式變化神奇的劍法,我只學會一半。

  蕭遙子看他一直沉吟不語,突然提高了聲音道:「考朽獨居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數十年,嘔吞心血,思解不出破解這式劍招之學,天下也沒有第二個人,會此劍招,小兄弟如不能說出何人所授,老朽也難免心中犯疑了。」

  方兆南突然一整臉色,反問道:「老前輩能確定那傷你左目之人,是位女子麼?」

  此言問的大是意外,全場之人,都聽的為之一呆。

  蕭遙子正容答道:「老朽決無看錯之理!」

  方兆南沉吟了一陣,突然抬起頭來,目光緩緩掃掠過群雄,最後投瞥在陳玄霜的臉上說道:「師妹,陳老前輩受傷之事,你一點也未聽他老人家說過麼?」

  陳玄霜搖搖頭,道:「沒有,我記事之時,爺爺就是那個樣子,除了隔些時日,出外尋找一點藥物回來之外,一直很少離開過他的臥室。」

 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,又道:「師妹請仔細想想,在這十幾年中,就沒有人去看過他老人家麼?」

  陳玄霜凝目思索了良久,道:「好像是有過一個,不過,那時候我還很小,爺爺在臥房中和他相見,我還隱隱記得那人是個瞎子。在我所有的記憶之中,那個人是爺爺唯一接見的客人了,不過只有那一次,以後,就未見那人去過。」

  方兆南回頭瞧了蕭遙子一眼,又向陳玄霜問道:「你再仔細的想想看,他們談過些什麼話,就是一句半句也好。」

  陳玄霜緩緩的搖頭答道:「那時,我大概只有十歲,如果那人不是一個瞎子,我也許還記不起來了。他在爺爺臥房,停了有半天時間,我一直沒有進過房去,平日爺爺一清醒,就逼著我練習武功,只有那半天允許我在外面玩耍,直到那人離開了爺爺的臥室,爺爺才叫我回去。」

  方兆南沉思了一陣,又道:「除了那個瞎子之外,再沒有人去過麼?」

  陳玄霜斬釘截鐵的說道:「沒有,在我記憶之中,爺爺只有那一次訪客。」

  方兆南低沉的歎息一聲,道:「師妹,那天我在店中見到那兩個穴道被點的大漢,是什麼人?」

  他本不想當著天下英雄之面,這等喋喋不休的向陳玄霜追問,但為眼前情勢所迫,不得不這般反覆追問,再者也可藉機會迫使陳玄霜想起一些往事,因他已從蕭遙子的問話之中,發覺了一件極大的隱密,那就是駝背老人傳授自己的武功,和昔年縱橫江湖,身懷「七巧梭」的武功一樣。

  陳玄霜忽然微微一笑,道:「你還記得那件事麼?」

  方兆南道:「是啊!那兩人是被什麼人點中了穴道?」

  陳玄霜道:「是我呀!不過這件事和爺爺毫無關係,那兩個人太不老實了,他們在口頭上欺侮我,才被我點了穴道,爺爺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,在爺爺還未清醒之前,我就把他們放了……」她忽然微現不安的,說道:「那時間,我也騙了你啦,告訴你爺爺不在家,趕集去了,其實爺爺是在家的,只是他傷勢正在發作的時候……」

  忽見一個和尚匆匆的奔了進來,合掌躬身,在大方禪師面前不知說了什麼,但幾句話後,立時又退了出去。

  這一個突然的事故變化,分散不少人的心神,大都把目光轉投到大方禪師的身上,因為大都猜想到那和尚匆匆的奔來,請示掌門方丈,定然是發生了十分重大之事。

  大方禪師目光橫掃了全場一眼後,問道:「諸位之中不知那一位認識知機子言陵甫?」

  江湖上雖然盛傳著言陵甫「著手回春」的神醫大名,但因他生性冷僻,很少離開過九宮山,不是身負重傷重病的人,也不會去找他。縱然去找,也未必能夠找得著他,找著他之後,他是否肯醫,也是一件甚為麻煩之事,是以,很少人去找他,但他的神醫之名,仍然譽滿江湖,事實上見過他的人,卻是不多。

  天風道長突然插嘴接道:「此人在下見過,不過,他早已神智迷亂,有些瘋了。」

  大方禪師低聲道:「阿彌陀佛,道兄之言可有根據麼?」

  天風道長說道:「我們數人親眼目睹,決錯不了。」

  神刀羅崑接道:「老朽也是目睹之人。」

  方兆南心中驀然一驚,暗自忖道:此人不知是否還記得我,如果他瘋瘋癲癲,當著天下英雄之面,向我討取「血池圖」來,那可是一件極大的麻煩之事。如果此圖不在身上也還罷了,萬一被他大喝大叫的喊了出來,引起天下英雄疑心,只怕又要引起一場鬥爭……

  只見大方禪師,回頭望了身側的兩個弟子一眼,緩緩說道:「傳諭出去,知會達摩院選派兩人帶他進來。」

  那兩個小沙彌躬身領命而去。

  蕭遙子突然望著天風道長,問道:「這位知機子言陵甫,可是被江湖稱為神醫,自詡為羅玄弟子的言陵甫麼?」

  天風道長正待開口,神刀羅崑已搶先接道:「不錯,不錯,正是此人。」

  蕭遙子忽然似想起來一件甚為重大之事,說道:「幾位既然和他相識,可知傳言確實麼?」

  神刀羅崑捋髯沉吟了半晌,道:「此事倒很難說,依據傳言,言陵甫卻和羅玄有過相遇之事,但羅玄其人,有如霧中神龍一般,呼之欲出,傳說事跡甚多,但如深入追究,誰也沒法說出個所以然來,似乎羅玄其人其事,都是聽由傳說而來。言陵甫也許是真見過羅玄的唯一之人,也許是假借身為羅玄弟子之名,以求聞達江湖,果然,他自己傳出,醫術得羅玄相授,立時傳揚江湖,博得神醫之譽,但他沒有想到盛名累人,每日登門求醫之人,絡繹不絕,這才迫的他遷到九宮山中,以避煩擾……」此人甚愛說話,而且確也博聞廣見,一開口,就沒有給別人插嘴的機會。

  蕭遙子重重的咳了一聲,打斷了羅崑未完之言,問道:「兄台久居江南,不知是否聽過『血池圖』的傳說?」

  羅崑拂髯大笑,道:「在場之人,恐都已聽到過『血池圖』的傳說,但此物有如羅玄其人一般,傳說歸傳說,但見過『血池圖』的人,只怕當今武林之中,還難找得出來……」

  他似是自知失言,微微一頓之後,又道:「不知那位見過那『血池圖』?」

  方兆南心頭微微一跳,別過頭去,他怕自己無法控制心中的激動情緒,被人瞧出破綻,轉過臉去,以避開羅崑的視線。

  這一句話,果然問的全場為之一呆,無人接口說話。

  足足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,羅崑正待再說下去,忽聽袖手樵隱輕輕的咳了一聲,緩緩站起身子。偏殿中所有的人,一齊轉過頭去,目光凝注在他的臉上。

  只見他站起身子後,伸了一個懶腰重又坐了下去。

  此人冷怪之名,早已傳遍武林,誰也不願碰他的釘子,他站起重又坐下,也無人追問於他。

  蕭遙子皺皺眉頭對大方禪師說道:「老朽有幾句話,想請教大師。」

  大方禪師合掌說道:「蕭老前輩,有話但請吩咐。」

  蕭遙子道:「不敢,不敢,大師這般稱呼老朽,叫我如何敢當,我和令師兄相處甚洽,咱們該平輩論交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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