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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▼第十六章 武林絕學

  方兆南緩緩將斷梭收回,正待交還陳玄霜,突聽大方禪師說道:「小施主請把斷梭給老衲一瞧。」

  方兆南猶豫一下,但終於手托斷梭走了過去,伸出托梭右掌說道:「這斷梭是一位老前輩的遺物,我們還要從這斷梭之上,收回一些舊物,老前輩要看可以,但看過之後,必須賜還晚輩。」

  他如說這斷梭是冥嶽嶽主,邀他赴會的請柬,立時可免去所有之人的疑心,這般據實相告,只聽得全場高手,連蕭遙子那等人物,也不禁獨目閃光,投注斷梭之上。

  大方禪師白眉聳動,雙目神光閃閃望了方兆南手心托的斷梭一眼,說道:「小施主既然擔心老衲不還斷梭,那就請收起來吧!」

  他微微一頓之後,接道:「這斷梭的來處,卻望小施主詳細說明,以解天下英雄疑心。」

  方兆南暗暗忖道:「眼下情勢,十分兇險,如若一言錯出,立時將引起一場風波。」

  他生性堅毅,愈是遇上大的危險,心中愈是沉著,當下收好斷梭,笑道:「此梭來歷,晚輩也不太清楚……」他回頭望了陳玄霜一眼,接道:「師妹請把陳老前輩事跡,據實說出來吧,可消除在場之人的心中疑慮,免得引起誤會。」他想眼下之人,大都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高人,或有人知得駝背老人的隱密。

  要知方兆南聰明異常,他早已從這斷梭之上,聯想到那駝背老人,可能和冥嶽中人,有著什麼牽纏,但又不好追問於她,縱然追問,也因陳玄霜年紀幼小,無法說得清清楚楚。如今天下高手齊集於此,其中大都是年過花甲的老人,目睹江湖數十年一切演變,陳玄霜只要能說出一點蛛絲馬跡,就不難被人憶起舊事,那駝背老人熟知天下各門各派武功,自非無名之輩。

  陳玄霜自幼在孤苦寂寞之中長大,除了身受重傷的祖父之外,從未單獨和陌生人相處在一起,近月來和方兆南東奔西走,日夕伴守,早已把他看成世間唯一的親人,一縷柔情,早繫郎身,對他之言,從來順服。當下走了過去,問道:「師兄,你要我說些什麼呢?」

  她對自己身世,一片茫然,除了駝背重傷的祖父之外,連自己的父母,也未見過一面,要她說出祖父之事,實覺無從說起。

  方兆南轉頭望去,只見她臉上一片柔順,不覺心中暗生愧疚之感,忖道:她這般誠摯對我,我卻對她動起心機。當下輕輕嘆息一聲,說道:「隨便說吧,你知道多少,就說多少,如若他們不肯相信,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!」

  陳玄霜秀目轉動,掃掠了群豪一眼,依偎在方兆南身邊,說道:「這斷梭是我爺爺臨死留下之物,他要我們用這斷梭找一個人,討回一柄寶劍……」她初次面對這麼多人,莊莊重重說話,只覺數十道眼光,齊齊在她粉頰之上轉來轉去,心中甚是不安,說了兩句,倏而住口。

  雖是兩句簡簡單單的話,但其中卻是已包含無窮秘密,只聽得全場之人,個個雙目圓睜,精神一振。

  大方禪師突然伸出手來,說道:「小施主可否再將那斷梭取出,借給老衲一看。」

  方兆南依言取出斷梭,遞了過去,大方禪師接在手中,仔細一瞧,只見那小巧銀梭折斷之外,痕跡陳舊,果非近數月中折斷,一面把斷梭交到方兆南的手中,一面高聲說道:「以老衲察看所得,此梭折斷痕跡,恐已在數年之上了。」此言似是自言自語,又似在對群豪解釋。

  忽見蕭遙子緩緩站起身子,向前走了兩步,目注陳玄霜問道:「敢問姑娘高姓芳名?」

  陳玄霜瞧了方兆南一眼答道:「我叫陳玄霜。」

  蕭遙子仰面自語說道:「陳玄霜!陳玄霜!」思索了半晌,又問道:「不知姑娘可否把令尊的大名說出來?」

  陳玄霜輕輕一皺翠眉後,搖搖頭,說道:「我連父母都未見過,如何會知道父親的名字?」

  蕭遙子怔了一怔,歎道:「請恕老朽饒舌,姑娘既然難憶父母之事,不知教養姑娘長大的……」

  陳玄霜柔目微微一閉,兩行清淚順腮而下,幽幽答道:「我跟在爺爺身邊長大。」

  蕭遙子沉聲問道:「姑娘既是追隨爺爺長大,那定知道爺爺的名字了,不知他老人家如何稱呼?」

  那知陳玄霜仍然輕搖螓首,答道:「爺爺除了教我讀書寫字,學習武功之外,連我父母之事,都未說過,自然不會告訴我他的名字了。」

  這幾句簡單的答問,使全場的人,都為之惻然,紛紛輕聲嘆息。

  蕭遙子獨目閃閃,投注到方兆南臉上問道:「小兄弟和這位陳姑娘既然以師兄相稱,想必知道她一些往事?」

  方兆南正待回答,陳玄霜已搶先答道:「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世,我師兄自然是更不知道了。你們問他,不是白費話麼?」

  全場所有人,以蕭遙子的盛名最大,地位最尊,自他開口之後,就沒有人再和他搶著問話。只聽他輕輕的咳了兩聲,說道:「姑娘既不知道自己的身世,但總該記得令祖的面貌吧!」

  陳玄霜似是對蕭遙子這等盤究根底的問話,已感不耐,回頭望了方兆南一眼,道:「這人問東問西,問起來沒有個完,要不要告訴他們?」

  方兆南微微一笑,道:「蕭老前輩乃是武當派中名宿,師妹如果知道,儘管說出就是!」其實他心中亦是想知道此事,只不過不便相問而已。

  陳玄霜似在回憶往事,仰臉思索了一陣,說道:「當我記事,祖父已經是很蒼老了!他又有著很重的傷勢,每日之中有一大半時間,在沉沉熟睡之中。醒來之後,就忙著教我武功,讀書寫字,從沒有時間和我說別的事情,我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傷,但看去似是很重。」

  蕭遙子似聽的十分入神,看他住口不言,立時接著問道:「我想問令祖形貌、年齡,不知姑娘是否願說?」

  陳玄霜道:「我爺爺年紀多大,我不知道,大約總在八十以上,白髯過胸,身體瘦弱。」

  蕭遙子沉思不言,半晌才冷冷問道:「姑娘說的話,都是句句真實麼?」

  陳玄霜道:「我既答應對你說了,幹嗎騙你!」

  蕭遙子獨目橫掃了在場所有之人一眼,突然向後退兩步,緩緩舉手,摸住了劍把,冷冷問道:「你們師兄妹間,那個人的武功高些?」

  這曾經揚名一時,被人推崇為一代劍聖的蕭遙子,手摸劍把之後,群豪立時紛紛後退,只有大方禪師和袖手樵隱史謀遁,仍然站在原處未動。

  方兆南回頭對陳玄霜道:「師妹暫請退下休息,讓我先行領教一下,如果打他不過時,你再出手。」當下一挺手中長劍,迎了上去。

  蕭遙子橫劍當胸,冷冷說道:「這比武之事,生死攸關,開不得玩笑!」

  方兆南一舉長劍,領起劍訣,大聲說道:「老前輩儘管出手,晚輩死而無怨。」

  蕭遙子道:「老朽在江湖闖蕩時間不長,甚少出手攻敵,小兄弟請先出手吧!」

  方兆南不再客氣,長劍微微顫動了一下,當胸刺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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