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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六


  楚昆山突然跳了起來,道:「不錯啊!你怎知道的這般清楚?」

  蕭翎心中暗暗好笑,忖道:這人當真是固執的很,我說這般清楚了,他還是不肯相信,但他可愛之處,也就在此了,一旦相信之事,承諾之言,終生不變,當下微微一笑,道:「在下就是那在場目睹的蕭翎,自然清楚了。」

  楚昆山仔細的看了蕭翎兩眼,又道:「不像,不像,老夫絕不受你欺騙。」

  蕭翎一皺眉,道:「你如何才能相信呢?」

  楚昆山道:「任憑你說的天花亂墜,舌翻金蓮,我不信還是不信。」

  蕭翎凝目沉思片刻,心中突然一動,笑道:「我說出一件事來,老前輩定然就會相信了。」

  楚昆山道:「老夫眼睛裡,向來是不揉一顆砂子,你倒說說看,能不能使老夫相信。」

  蕭翎道:「我還記得,那時在下曾拔過老前輩顎下長髯,說你生的好鬍子。」

  楚昆山沉思片刻,突然跳了起來,道:「有過此事!」

  蕭翎道:「老前輩相信了吧?」

  楚昆山道:「你當真是他麼?」

  蕭翎道:「在下為什麼要騙老前輩呢?」

  楚昆山突然拋去右手的青鋼輪,握住蕭翎一隻手,道:「小老弟啊,五年不見,你竟長的這般高大了……」他口齒有些拙笨,但字字句句都說的十分真誠。

  蕭翎自離師門之後,一直在險惡機詐的環境之中摸索,但覺人與人之間,充滿著險惡,此刻卻被這老人豪爽真摯的熱情感動,不禁真情激動,湧現出兩眶熱淚。

  楚昆山搖著蕭翎的手,接道:「好孩子,看來這世間當真是有脫胎換骨的靈藥了,以你那樣纖弱之軀,變的這般英俊,有如換了一個人般,別說老夫了,就是那岳小釵見到了你,只怕也不敢相認了!」

  蕭翎道:「晚輩的際遇,一言難盡,以後再詳細告訴老前輩。」

  楚昆山突然鬆開了蕭翎手掌,撿起地上的青鋼輪,道:「可是那沈木風改變了你纖弱的身軀,傳授你這身驚人的武功麼?」

  蕭翎接口道:「不是,晚輩這身武功,卻是際遇奇幻,想來如夢……」

  楚昆山冷冷說道:「人生在世,恩怨分明,那沈木風雖然是積惡如山,雙手血腥,但他對你有恩,你助他為惡,總也是情非得已,老夫日後自會替你解說。」

 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,道:「在下說的句句實言,這身武功,絲毫與沈木風無關……」

  楚昆山接道:「那你為什麼要加入百花山莊?」

  蕭翎道:「只怪我初入江湖,不解險惡,識人不明,才鬧出這樣一件事情,一時失足,終生抱恨,使天下武林都不恥我蕭翎的為人。」

  楚昆山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年輕人沒有經驗,不能怪你,既知失足,應該及時回頭才是……」說至此處,聲色突轉嚴厲,大聲接道:「為什麼還要下那毒手,傷斃了九名武林高手,別人不知他的為人,也還罷了,但那三湘老漁翁,和老夫相交了數十年,他的為人,老夫知之甚深,謙和慈愛,從無仇家,你竟皂白不分的把他也傷在淬毒暗器之下?」

  蕭翎俊目中神光一閃,肅然說道:「楚大俠也相信那九名武林高手,是我蕭翎傷的麼?」

  楚昆山道:「眾口鑠金,人家說的歷歷如繪,步大俠又說是他親目所睹,親耳所聞,要我如何能夠不信。」

  蕭翎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:「他們都是傷在沈木風的手中!」

  楚昆山呆了一呆,道:「沈木風也來了麼?」

  蕭翎點頭說道:「來了,但他卻一直隱身在暗處,不肯出面,連傷九名武林高手,是有心要嫁禍於我。」

  他回顧了金蘭一眼,接道:「如若不是她告訴我事情經過,連我也不知內情。」

  楚昆山收了雙輪,右手拉著顎下長髯,輕輕的扯動一陣,目注金蘭,道:「你當真的瞧到了麼?」

  金蘭道:「目睹耳聞,一字不虛。」

  楚昆山聽他聲音嬌柔,不禁一皺眉頭,道:「你究竟是男子還是女人?」

  金蘭道:「小婢金蘭,女扮男裝。」

  楚昆山道:「原來如此,你說說此事經過,也好洗刷蕭翎的冤枉。」

  金蘭道:「那時三爺身受重傷,力盡暈倒,大莊主卻突然出現,點了三爺的穴道,扶他上車,連傷九名追蹤馬車的高手,事情經過,就是如此簡單,但說出來有誰肯相信呢?」

  楚昆山手拂長髯,搖頭晃腦的說道:「老夫相信,此乃三十六計中移花接木之策,不足為奇。」此人當真是迂腐的可以,似是計出有典,大可不用懷疑了。

  站一側靜靜聽聞,始終不發一言的步天星,突然接口說道:「敗兵之將,原已無說話餘地,但在下心中有數點疑問難明,實難忍下……」

  蕭翎道:「步兄有何高論?兄弟洗耳恭聽。」

  步天星道:「九個受傷武林高手,已然死了八個,只餘那風塵三俠中的神行追風客,還有一口氣息未絕,此人輕功,蓋代無雙,他是當先追近馬車之人,只要他能夠說話,此事不難弄個明白。」

  蕭翎急急接道:「不知他現在何處,請步兄帶兄弟去瞧瞧,或能代為效勞,療好他的傷勢。」

  步天星凝目沉思了片刻,道:「這個必得酒僧、飯丐同意之後才行,兄弟難作主意。」

  蕭翎知他心中仍有極深的懷疑,不再多言此事,回顧了楚昆山一眼,道:「老前輩既然相信在下之言,還望代我解說一二。」他一直記著南逸公的話,和人平輩論交,難得稱人一聲老前輩,但想初遇楚昆山時,自己不過十二三歲,楚昆山已白髯垂胸,這才破例稱他一聲前輩。

  楚昆山道:「老夫既然相信你之言,自是要為你解說,但因那沈木風惡名太著,你既和百花山莊攀上了關係;恐非是短時間能夠解說的清楚,日後還得你自己忍耐一些才行。」

  蕭翎道:「但得老前輩為我解說,已經夠了,至於他們能否相信,也無法強人所難。」

  楚昆山道:「你如能脫離那百花山莊,自可消除武林同道之疑。」

  蕭翎道:「目下還難如此,必得先見過那沈木風之後,才能決定……」

  金蘭接口道:「沈木風心機是何等的陰沉,手段是何等毒辣,三爺既已陷足於先,拔足必得等候到適當時機……」

  她回顧了玉蘭和唐三姑一眼接道:「兩位可看到了這兩個可憐姑娘麼?」

  楚昆山、步天星四道目光,一齊投注到唐三姑和玉蘭的臉上,說道:「這兩位不知是何等人物,受了什麼暗算?」

  金蘭道:「一位是賤妾閨房好友,同是天涯淪落人,奉侍於三爺身旁為婢,另一位卻是武林中大大的有名人物……」

  步天星接道:「什麼人?」

  金蘭道:「唐三姑娘,不在西南道上走動之人,提起唐三姑,也許還無人知道,但如四川唐家,只怕天下皆聞了。」

  楚昆山道:「數百年來,四川唐家一直是威勢顯赫,自成一派門戶,但不知這位唐三姑唐姑娘在四川唐門中,是何身份?」

  金蘭道:「唐姑娘得天獨厚,境遇和我們兩姊妹大不相同,她是當今唐家主事人,唐老太太的嫡親孫女。」

  楚昆山道:「好啊!這沈木風當真是膽大的很,四川唐家的淬毒暗器,天下有誰不知,數百年來,一直被人尊為施暗器的泰山北斗,這沈木風竟是不把唐家看在眼中。」

  步天星接道:「兩位姑娘目光遲滯,神情恍忽,似是中了迷魂藥物之類的毒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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