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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〇


  金花夫人一轉舵,小舟轉頭順流而下。

  蕭翎望著那滔滔江流,想到五年前落江之事,不禁感慨萬千。

  日昇中天,已到過午時分。

  周兆龍緩緩搖櫓,小舟迴盪在三柳灣的水面上。

  金花夫人已然等待不耐,忍不住說道:「這牛鼻子竟然延誤了相約時刻,要咱們在這江中等了這久的時光,等一會非得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吃不可。」

  宇文寒濤笑道:「夫人不用急,事關無為牛鼻子的生死,料想他們絕然不致失約,此刻,還不過剛到午時……」

  說話之間,遙見一點舟影,分浪裂波而來。

  那小舟來勢奇快,片刻工夫,已然馳近,船頭之上,站著一個羽衣椎髻的中年道長,背插長劍,衣袂飄風,正是那雲陽子。

  金花夫人一轉舵盤,冷然說道:「快迎上去。」

  周兆龍應了一聲,雙手加勁搖櫓,小舟快如流矢,迎了上去。

  兩隻快舟,一來一迎間,疾快的接觸一起,金花夫人微轉舵盤,兩隻小舟擦身而過,各自打了一個旋身,慢了下來。

  雲陽子仰臉望望天色道:「有勞幾位久候了。」他見天色不過正午時分,那自是不用為晚來致歉。

  金花夫人冷笑一聲,道:「你晚來一刻時光,貴掌門就多一分死亡之險。」

  這時,雙方小舟,相距不過兩三尺的距離,舟上全無隱蔽,一目可見全舟景物。

  蕭翎轉眼望去,只見對方小舟之上,也是四人,除了雲陽子站在船頭上,還有個二十七八歲的勁裝少年,面目英俊,器宇軒昂,腰中橫束著一條白色的英雄帶,排插著七柄小劍,背上插著一柄長劍,紅色劍穗,隨風飄拂,蕭翎凝目想了一刻,忽然憶起此人正是五年前在無為道長丹室之中見到的展葉青。

  除了這兩人之外,船後舵盤旁側,一前一後的坐著兩個人。

  較前一人,短鬚繞頰,根根如戟,環目方臉,相貌十分威猛,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勁裝。

  較後一人,胸垂花白長髯,儒巾藍衫,白淨面皮,看去十分斯文。

  宇文寒濤微微一皺眉頭,繼而哈哈大笑,道:「幸會,幸會,終南二俠竟然也趕來參與了這場盛會。」

  此人心地陰毒,惟恐金花夫人和周兆龍不認識終南二俠,先行出言叫出終南二俠之名,好讓金花夫人和周兆龍知道來了勁敵,早作準備。

  那儒巾藍衫,一派斯文的老者,輕拂胸前長髯,淡淡一笑,道:「兄弟和無為道長數十年交往,情誼深重,自不能坐視不管。」

  那短鬚繞頰的大漢,卻冷笑一聲,道:「宇文寒濤,無為道長對待你十分仁厚,你卻人面獸心,暗中施放毒物,傷害於他!」

  宇文寒濤臉色泛起一片愧色,垂下頭去。

  金花夫人冷冷接道:「今午之約,諸位是交換藥物呢?還是想借這機會,動手拚搏一陣?」

  展葉青冷笑道:「兩者皆可,悉聽尊便。」

  雲陽子回頭低聲叱道:「師弟不許多口……」回過頭來,合掌當胸,說道:「今午之約,自然是以交換夫人的藥物為主。」

  金花夫人已放開舵盤,緩步走到船頭之上,道:「道長那本三奇真訣,和玉仙子的畫像,可曾帶來了麼?」

  雲陽子道:「三奇真訣,和玉仙子的畫像,都在貧道身上,夫人的藥物呢?」

  金花夫道:「藥物自然是隨身所帶,但必得道長先行交出三奇真訣和那玉仙子的畫像,讓我瞧瞧是真是假,然後再交付藥物。」

  雲陽子微微一沉吟,道:「夫人不覺著此舉有欠公平麼?」

  金花夫人冷笑一聲,道:「你如若是不想易換,那就算了,咱們用不著多費唇舌……」回頭一揮玉手,道:「咱們走!」

  展葉青刷的一聲,長劍出鞘,喝道:「站住!」

  金花夫人回過身,道:「你要怎麼樣?」

  展葉青道:「不肯留下解藥,留下性命也是一樣!」

  金花夫人上下打量展葉青一眼,心中暗暗讚道:中原武林,竟這多俊秀人物,但她早已心向蕭翎,面對展葉青,大減惜愛之情,當下臉色一沉,冷峻的說道:「就憑你那幾招把式?」

  展葉青正待反唇相譏,卻被雲陽子搖手喝止,道:「夫人如是想先看那玉仙子的畫像,和三奇真訣,倒也非難事。」伸手入懷,摸出付白絹,抖將開來,高高舉起,道:「夫人先請觀賞玉仙子的畫像。」

  陽光照耀之下,凝目望去,只見一個絕世無倫的美女,依附在白絹之上,羅衣輕飄,面帶微笑,直似要乘風而去。

  這那裡是一幅畫像,簡直是一活生生的玉人。

  金花夫人低頭看水中映出的人影,和那畫中之人一比,頓生自慚形穢之感。

  金花夫人素以美貌自負,但和那彩筆傳神的畫像一比,卻自覺一無是處。

  宇文寒濤、周兆龍已看得目瞪口呆,兩眼發直,連蕭翎也看得油然而生傾慕,暗暗叫幾聲神仙姐姐。

  展葉青別過臉去,目光不敢落在畫像之上。

  高舉著畫像的雲陽子,一臉虔誠之色。

  那坐在舵盤下的老者,重重的咳了一聲,道:「夠了,收起來吧!」

  雲陽子迅快的收起畫像,藏入懷中,道:「諸位看清楚了?」

  宇文寒濤道:「畫聖時天道之名,果非虛傳,這玉仙子的畫像,實算得天下第一奇寶。」

  周兆龍道:「秀色可餐,古人誠不我欺,這幅畫像,當使得天下美人自慚形穢……」

  金花夫人冷哼一聲,接道:「不論她如何的傳神、動人,還不是一幅畫像,豈能和真人相比!」

  周兆龍惘惘然的神志,突然一清,道:「夫人說的不錯。」

  雲陽子又從懷中摸出一本絹冊,道:「這本三奇真訣,想來也不致使四位失望。」揭開黃色的絹皮,高高舉起。

  金花夫人等的目光,是何等敏銳,縱然在深夜之中,亦能見物,那絹冊上字雖不大,但在幾人的目光中,卻是清晰可見。

  這幾人都有著精博的武功,看得數行,已瞧出上面所記,果然是極深奧、絕世的武學。

  金花夫人秀眉聳動,似想躍過小舟搶奪,但卻被宇文寒濤施展「傳音入密」之術阻止,說道:「夫人不可造次,那終南雙俠,在武林久負盛名、是兩個極難纏的人物,力搏起來,咱們縱然不致落敗,只怕也難以搶得三奇真訣,和那玉仙子的畫像,何不以假藥換回二物再說。」

  只見雲陽子雙手一合,收了絹冊,道:「諸位已然過目了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,當知貧道所言不虛。」

  金花夫人探手入懷,摸出一個玉瓶遞了過去,道:「這瓶中有三粒丹丸,專解金虻之毒,每隔兩個時辰,服用一粒,三粒服完,毒傷可愈。你把那玉仙子的畫像,和三奇真訣一齊遞來,咱們一手交藥,一手交貨。」

  雲陽子淡淡一笑,道:「夫人,這交易未免是不公平吧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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