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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


  商八回目一顧,只見杜九左手抱著蕭翎,右手鐵筆飛舞,左衝右突,身外劍光重重,密如光幕,已陷入武當名震天下的五行劍陣之中,不禁暗暗叫苦。

  他久走江湖閱歷豐富,心中雖急、表面上仍能保持鎮靜,微微一笑、道:「貴派名門大派,武當三元觀天下皆知,縱然今宵你留下蕭翎,但此後登山的武林人物,必然是絡繹不絕,不像我們兄弟,可以隱秘行蹤,流浪天涯,何況那『禁宮之鑰』並不在蕭翎身上,我們兄弟只不過是答應了岳小釵,保護這蕭翎的安全,讓他們姊弟相見,一言如山,不容損壞招牌。江湖上以訛傳訛,好像是誰要帶去蕭翎,就可輕易取得那『禁宮之鑰』。試想那岳小釵既落入我們兄弟手中,這蕭翎豈能真有大用不成,道長請三思兄弟之言,是否有理。」

  無為道長冷冷說道:「話雖不錯,但貧道已答允相護蕭翎,豈肯為一身之生死,有違承諾之言。」

  商八突然收斂起嘻笑之容,肅然說道:「道長,咱們兄弟只不過有些愛財,其實,我們積斂的財寶、古玩,雖深宮內苑,也是難以及得,這些身外之物,生帶不來,死帶不去,咱們兄弟一旦死去,這些東西還不是一樣的輾轉流失。論說是早該收山,只是一點貪念,甚難遏止,再加上一點好名之心,情不自禁的又接下這筆生意。我兄弟做買賣雖然施展心機,迫人就範,但卻從沒有強搶豪奪之事,在下兄弟一生中,亦從無毀約棄諾之事,兄弟今宵願向道長許下一個諾言,那『禁宮之鑰』如若是在中州雙賈手中揭開,定當算你道長一份。」

  無為道長冷然一笑,道:「貧道豈能是屈服在威迫利誘之下的人。」

  商八正容說道:「咱們兄弟,只不過是貪財,但還有要命的人物……」

  突聞一聲慘叫,傳了過來,三陰手刁全突然倒拖蛇頭枴杖,疾躍而去。

  毒火井伽聽得刁全慘叫之聲,心中一寒,疾攻兩招,一擋雲陽子的劍勢,騰身而起,一躍三丈,伸手去拉背後青銅管子。

  雲陽子知那銅管之中,藏著井伽賴以揚名的毒火,此火惡毒無比,如若被他施放出來,勢必有人遭殃、心中大急之下,厲聲喝道:「鼠輩敢施毒火。」一提真氣,連人帶劍直飛過去。

  他舉動雖快,但仍是晚了一步,那毒火井伽,已取下了背上的青銅管子。

  就在千鈞一髮之間,一股暗勁悄然湧至,井伽悶哼一聲,打兩個踉蹌,手中那青銅管子,跌在地上,他想伸手去撿,但雲陽子已連人帶劍飛奔而至,劍光幻出朵朵銀花,當頭罩落。

  毒火井伽來不及再撿地上青銅管子,倏然飄退七尺。

  耳際間響起三陰手刁全的陰沉之聲,道:「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,咱們走。」

  一個中年道人,長劍一擺,斜裡衝了過來,卻被五尺外的刁全揚手一記陰風掌擊中,那道人只覺全身一寒,身子搖顫,向廳退去。

  雲陽子左腳一抬,挑起地上的青銅管子,左手接過,張口咬住長劍,騰出右手,扶住那搖搖欲倒的中年道人,低聲說道:「快些坐下,運氣療傷。」

  抬頭看時,毒火井伽和刁全已藉機遁走,隱入夜色之中不見。

  金算盤商八目光一掠場中變化,探手入懷,摸出一粒丹丸,道:「此藥可解那化血之毒,道長快請服下,再用氣迫住毒針,施用磁鐵吸出,以道長的功力,休養上一兩天,大概就可以復元了。你剛才那一記內家上乘無形掌力,擊落了毒火井伽的青銅管子,但只怕也將使那化血之毒,趁機浸過你封閉的穴道之中……」

  話至此處,聲音突然轉低,道:「謹防那宇文寒濤,道長雖然不在江湖上走動,但卻弄巧成拙,因他這份神秘,更增加了你的重任,道長任重道遠,切不可輕賤生命,在下言盡於此,我要走了。」一揮手中金算盤,直向五行劍陣之中衝去。

  雲陽子長劍一振,挾一陣道袍飄風之聲,衝了過來,寒芒一閃,直點商八背心。

  商八回手一掄,寶光閃動,響起了一聲金鐵交鳴,擋開雲陽子手中長劍。

  雲陽子只覺右臂微微一麻,心頭暗暗吃驚,忖道:中州二賈之名,果不虛傳,功力尤在那毒火井伽之上,心中在想,手中的劍勢未停,剎那之間,連續刺出三劍。

  商八掄動手中金算盤,劈劈啪啪聲中,硬接下雲陽子的劍勢。

  無為道長手中托著商八交來的藥丸,沉思片刻,突然仰臉吞下,沉聲說道:「師弟,散開五行劍陣,放他們走。」

  雲陽子怔了一怔,長劍領動,化解開五行劍陣。

  商八低聲說道:「有勞道兄。」

  揮動金算盤,當先開道,衝出圍困,轉眼間,消失於夜色之中。

  三元觀中,雖仍有重重攔截,但兩人武功高強,武當弟子又早奉令諭,不可死拼,不到頓飯工夫,兩人已闖出了三元觀。

  冷面鐵筆杜九回首望著三元觀,長長吁一口氣,道:「牛鼻子老道那五行劍陣,果然是利害的很。」

  商八無限感慨地長嘆一聲,道:「老二,做完了這筆買賣,咱們也該洗手歸隱了。」撩起長衫,放好金算盤,當先大步而行。

  兩人放腿一陣疾奔,天色黎明時分,已到武當山下。

  商八霍然停下腳,回頭問道:「老二,那娃兒怎麼了,聽不到一點聲息。」

  杜九道:「我點了他的穴道。」

  原來蕭翎被杜九抱起,不停揮動手腳掙扎,在強敵環攻之下,杜九只好點了他的穴道。

  商八舉手連揮,推活了蕭翎的穴道。

  只聽蕭翎長吁一口氣,睜開了雙目。

  這時,天色已亮,晨曦中,景物清晰可見。

  蕭翎轉動一下大眼,望了兩人一眼,冷冷的說道:「可是你們兩人帶我出來的?」言詞之間,大不客氣。

  杜九道:「難道那幾個牛鼻子老道,還能真的攔住我們兄弟不成?」

  蕭翎道:「你們帶我到那裡去?」

  商八道:「去見你那岳姊姊。」

  蕭翎道:「你們的武功很好,竟然能在三元觀中,把我搶了出來……」

  杜九道:「中州雙賈,數十年來的金字招牌,豈是容易闖得的麼?」

  蕭翎道:「你們兩人武功雖然高強,但作事霸道,為人險惡,我所不喜……」

  杜九怒道:「小鬼頭,你敢罵人。」舉手一掌,拍了過去。

  商八橫出一臂,架開杜九掌勢,笑道:「小娃兒,你的膽子不小……」

  蕭翎一挺胸,道:「打什麼緊,頂多不過是一個死字。」

  商八怔了一怔,道:「好倔強的孩子。」

  杜九道:「你可嘗試過那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的滋味?」

  蕭翎道:「那有什麼?殺一刀是死,殺上千刀百刀也是死,我不怕死,還怕你殺我幾刀麼?」他幼小誦讀雜學,胸中記下了甚多一知半解的故事,這幾句話說來,竟是昂胸、挺首,大有視死如歸的豪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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