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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


  岳秀道:“晚辈喜读异书,对冰玉一事,亦是在一本书上看来,想不到世间,竟然真有此物……”

  方一舟点点头,接道:“这就难怪了,江湖上,对冰玉,似乎是很少传说?”

  岳秀道:“冰玉一物,禀天地极寒之气,凝结而成,如说其玉,倒不如说是寒冰之精,具有镇热、除毒、保物不腐之能,但其物必得密封收藏,通常不见日光。”

  杨晋听得大感入神,因而激赏其人,不但气度上莫可预测,而且胸罗之博,纵然一辈江湖人物,也是难能及得。

  心中念转,口中却问道:“见到日光呢?”

  岳秀笑一笑,道:“书上只是记述着不能常见日光,至于见日光之后如何?有些什么变化,书上没有说,晚辈也不敢妄作论断。”

  杨晋尴尬一笑,抱拳道:“领教,领教,岳世兄博览群籍,高明的很。”

  岳秀一欠身,道:“谬奖,谬奖。”

  杨晋锐利的目光,突然转到方一舟的身上,道:“方兄,这位岳世兄跟方兄练过武功吧!”

  方一舟微微一笑,道:“不敢欺瞒杨兄,我们舅甥之间,已有十七年没有见过了。”

  杨晋哦了一声,目光又转岳秀的身上,道:“请教世兄的令尊……”

  岳秀接道:“家父不幸,已于年前弃世,寡母思亲,率晚辈投奔舅父而来。”

  杨晋道:“失言,失言。”

  方一舟道:“我那姊丈乃是书香世家,不是武林人。”

  杨晋道:“在下多口,还想请问岳世兄一句?”

  岳秀双目眨动了一下,淡然说道:“大人示教?”

  杨晋道:“在下斗胆直言,岳世兄,有一身好武功吧?”

  岳秀道:“大人好眼光,家父虽非武林中人,晚辈确实练过几天把式。”

  杨晋虽然也瞧出了那岳秀脸上有不悦之色,但他心有别图,别过脸去,不望那岳秀的脸色,笑一笑,道:“岳世兄可否把师承见告。”

  岳秀道:“杨大人可是对晚辈有所怀疑?”

  杨晋呵呵一笑,道:“世兄言重了,言重了。”

  他久年在衙中当差办过无数大案件,乃当时名捕,自有一套人所难及的闪避工夫,口中说的很客气,但却避开了正题。岳秀回顾的舅父一眼,缓缓说道:“晚辈既然习过武功,自有师承……”

  他说的很慢,一句一字,大有随时中断的可能。

  杨晋接道:“岳世兄文武全才,令师定然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。”

  岳秀淡淡地笑道:“家师遁迹风尘,形踪不定,已忘去了年岁姓名,晚辈实在无可奉告,不知道杨大人是否相信晚辈的话。”

  杨晋呆了一呆,半晌说不出话。

  他心中正在深深自得道:“你这娃儿,不论如何的聪明多学,但老姜终比嫩姜辣,师伦大道,量你不能随口编造一个人出来,只要你说出师承来历,那就算泄了你的底。”

  但他未料到岳秀轻描淡写一番话,竟把输局完全给扳了回去。

  杨晋呆了一阵,道:“相信,相信,岳世兄坦荡君子,自然言无不实。”

  最后两句话,是故意加上的帽子。

  岳秀可以装作听不懂,但方一舟不能装,轻轻咳了一声,道:“秀儿,你来这几天,舅舅身患小恙,也没和你好好聊聊,不巧的是,应天府又发生了这么一件大案子,杨大人虽然是随便问问,但咱们却不能不认真的回答。”

  ▼第三回 鼓楼魔影

  岳秀道:“回舅父,小甥回答的很真实。”

  杨晋微微一笑,道:“方兄,不要错怪了岳世兄。”

  方一舟道:“大人,小甥不知官场中事,如有开罪杨兄之处,还望杨兄担待一二?”

  杨晋道:“方兄,把话越讲越远了,兄弟正想求方兄和岳世兄答允一件事?”

  方一舟微微一呆,道:“什么事?”

  杨晋道:“兄弟受命破案之限,时日很短,虽然有很多江湖上的朋友们,给我帮忙,但此案牵制太大,又是一件辣手的无头血案,岳世兄博学多才,如能助我一臂之力,杨某人受益非浅。”

  说完话,肃然抱拳一揖。

  方一舟急还了一礼,道:“大人,这个不能吧!年轻人少不更事,如何能办得这等大事。”

  杨晋呵哈一笑,道:“方兄,江湖上,叫兄弟神眼,岂是人白叫的,如是若没有看错,岳世兄是一位文武兼具,深藏不露的高人,这件事,还望方兄多多玉成。”

  他领教了岳秀的词锋,机智,见风转舵,话套儿扣在了方一舟的身上。

  岳秀是初生之犊不怕虎,老江湖方一舟确是深悉这公门的利害,应天府的总捕头,歪歪嘴角儿,随便按你个罪名,就要倾家荡产,何况,这时刻正在锋头上,办着王爷宠妃被杀的大血案。

  杨晋的话,已说的很明显,已无转还的余地,但方一舟却不愿初到金陵的外甥儿,牵入公门是非,那对他镖局子影响很大,因此,想了一句推托的话,道:“大人,你不怕看错了么?”

  杨晋笑一笑,道:“方兄,如是兄弟看走了眼,那算兄弟无能。”

  话挤话,挤得方一舟没了主意,转头望着岳秀,道:“秀儿,杨大人这么推重你,我这作舅舅的,却也是没话说了,你量力而为吧!”

  语声中,仍然留着余地,要岳秀自作主意。

  微微沉思了一阵,岳秀才缓缓说道:“舅父,看来秀儿是非得答应了。”

  话说的很含蓄,但也点在了骨节眼上。

  杨晋哈哈一笑,道:“岳兄弟帮忙。”

  话声间,十分诚恳。

  岳秀目光转注在杨晋的身上,道:“大人,岳秀可以略效微劳,不过,有几件事,先得和大人谈妥。”

  杨晋道:“行,你说。”

  岳秀道:“先父宦途归隐,远离故居,林泉埋名,诗书自娱,岳秀幼承父教,无意功名,因此,我只能助你杨老前辈,除你之外,不再和公门中人来往。”

  杨晋道:“成!还有么?”

  岳秀道:“晚辈如能幸有所得,名不居功,杨大人不能把我牵了出去。”

  杨晋道:“大侠风度,高士胸怀,杨某人不敢勉强。”

  岳秀道:“我不愿使此事牵扯上舅父镖局,晚辈即刻迁离此地,单居一处客栈,为了行事方便,大人最好少和在下见面。”

  杨晋道:“这个,如若是杨晋有事领教呢?”

  岳秀点点头道:“晚辈自会选择适当时机,和大人会晤。”

  杨晋道:“好!咱们一言为定,杨某人打扰很久,我这就告辞了。”

  岳秀微一欠身,道:“恕晚辈不送。”

  杨晋道:“不敢有劳世兄。”

  方一舟却站起身子,直送到镖局门口,抱拳道:“杨兄好走。”

  杨晋笑一笑,道:“方兄,有人要打玉蝉的主意,但兄弟相信,凭方兄的威名,他们大概会知难而退。”

  方一舟微微一怔,道:“多承指教。”

  杨晋道:“投桃报李。”转身大步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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