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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七


  這時夜色漸濃,天上一點星光也被一片烏雲遮住,地上雖有皚皚積雪,也無法映光生輝,視力只能見數尺外的景物,雖有精深內功、異於常人有的目力,也有著人物模糊之感。

  這等情形之下,就算是一流高手,也無法防備到暗器的襲擊。

  夜,給人一種淒迷之美,也給人一種恐懼之感。

  兩個美麗的女人,提著森寒的兵刃,相對而行,雙方已互相知道一些虛實,彼此心存畏懼,誰也不敢大意,步子移動,如履薄冰,手中之劍也緩緩抬起,指向對方,準備應變。

  「不對呀!」大和尚突然說道:「如此夜戰是三宮主設計,定有陰謀,不可不防。」

  這一下,輪到歐陽昭擔心了,大聲喝道:「羅蘭,退回來!」

  男、女不同之處,也就明確的顯示了出來。歐陽明要面子,千方百計把羅蘭勸退回去;羅蘭也要面子,但卻很溫柔的退了回來。

  三宮主沒有乘機搶攻,甚至停下來給羅蘭一種安全後退的感覺。

  退是退回來了,但臉色可不怎麼好看,羅蘭冷冷的說道:「老公!有什麼吩咐?你要面子,也要裏子,現在滿足了吧?老婆咬牙忍受的好勝之心,卻又溫柔的聽你的令諭……」

  「是大和尚叫你,」歐陽昭一臉尷尬的說:「我只是幫他傳話。」

  眼看閫令森嚴,大和尚硬著頭皮頂了下來,笑道:「嫂夫人,和尚想到了一件事,只好讓歐陽兄把你請回來。」

  明知和尚背黑鍋,羅蘭卻放起刁來,冷笑一聲,道:「你大和尚連勝兩陣,都是一招斃敵,連取三命,我老公也一劍斬了神、鬼雙刀,我就不能和三宮主一決存亡嗎?這威風殺氣都讓你們男人佔盡,我們女人只配窩在家裏看孩子了?」

  「嫂夫人,」大和尚苦笑一下,道:「這摸黑夜戰,大背常情,是出自三宮主的策劃,和尚不知道她陰謀何在,但必有陰謀,當可斷言。江老弟也覺得不可大意,和尚就托請歐陽兄招呼你一聲,你可別有所誤會,嫂夫人在斗室之中一劍鬥雙刀,這威風殺氣絕不會輸給歐陽兄呢!」

  明知是頂高帽子,羅蘭還是忍不住笑了,再看歐陽昭那份尷尬,也就順風收帆,說:「這一仗總要打吧!多謝關懷,我小心就是。」

  「對!首求自保,次求克敵,」江楓道:「羅蘭,你如受到傷害,我們大家都會心中不安。」

  「謝謝你了,小師弟,我會懂得自保,」羅蘭道:「不會讓你傷心。」轉身向三宮主迎了上去。

  這一對寶貝夫妻雖是身懷絕技,但卻常年山居,少在江湖走動,仍保有了一種赤子心情,大事不計較,口角小事卻不肯服輸。事實上他們夫婦也就以爭吵拌嘴,以排遣山中的寂寞歲月,睹睹小氣,早成積習。

  三宮主神色平靜,似是早已胸有成竹,手中寶劍舉起,拉開架式,笑道:「你們師兄師妹,夫妻倆口,商量好了吧?」

  羅蘭臉上一熱,道:「要你等候了,讓你先機!」

  三宮主道:「小妹就不客氣了。」長劍一探,刺向羅蘭前胸。羅蘭揮劍架開,反擊一劍,兩人立即展開惡鬥。

  江楓一皺眉頭,道:「和尚,三宮主的耐心客氣有些異常,你小心替羅蘭掠陣。」

  大和尚點點頭,緩緩向前移動身軀。

  這時那位一品刀突然帶著四個弟子向前行來,同時抽出佩刀。

  江楓舉步而出,準備迎敵,歐陽昭已大聲說道:「這一批人交給我。」舉手一揮,五個弟子佩劍出鞘,隨著歐陽昭迎了上去。

  「當心他的脫手刀法,能在百步之內取人首級!」江楓沒有爭抗強敵,只點出了一品刀的精奇刀法。

  他對歐陽昭充滿信心,也想著看看他訓練五個弟子的劍陣威力,這是金丹書生重傷之後悟出的劍降,江楓聽過卻沒有學過。

  刁鵬道:「老鄧,咱們恐怕也閒不住了,準備一下拼老命吧!」

  「看到大和尚和歐陽昭的身手,真有點自慚形穢,」鄧飛道:「不敢輕易的出手了!」

  「老鄧啊!這是什麼時刻了,你還是這麼看不開呀。」刁鵬道:「我雖然還不太瞭解他們,但我感覺到他們是一個胸懷大志的組合,」放輕了聲音,接道:「而且是武林三聖播下的種子,他們都好像和武林三聖有關,也都繼承了武林三聖的武功。」

  「不錯!」鄧飛道:「九華訂盟之後,盛傳武林三聖身遭暗算,那時我還不太相信,現在想來倒是大有可能了,他們以絕世內功壓制著傷勢,不讓它發作,卻利用剩餘的生命培養出了承繼他們遺志的人才。」

  也許是這件大事是武林中都想瞭解知道的第一秘密,所以兩人談起來,竟是不忍停下。

  也許是兩人借這番談論江湖往事,拖延出手的時間。

  「有一點我一直想不明白,」刁鵬道:「算算時間,武林三聖在身受暗算之後,至少還活了十幾年,這些日子中,他們在江湖上奔走,餐風露宿,吃了不少苦頭。因為他們還要隱藏行蹤。他們的行動受到了很大的限制,刁某人就是當年受命追覓他們行蹤的人手之一。就我所知,那一次投入的人手,至少在五百人以上,像我這種身手的人,少說點也該有二三十個人,足跡遍及大江南北、東海西域、南荒北疆、深山大澤,一找就是五年,隔一年再一次展開搜尋,規模更為龐大,又找了三年之久,才算停了下來。」

  「以後呢?」鄧飛道:「是否真的停了下來?」

  「沒有,」刁鵬道:「只不過由明轉暗,但參與的人手卻都是江湖中的高手了,規模雖然是小多了,但搜尋的區域卻是更為深入,說起來也真是奇怪,我們搜尋了十幾年,竟然未找出一點眉目,探聽到一點消息,那麼精密的策劃,那麼龐大的人力,卻完全失敗了,他們究竟是如何藏身呢?」

  「這件事我也感覺到不可思議。」鄧飛道:「現在想一想,卻是完全明白了。」

  刁鵬道:「看來鄧兄比刁某人聰明多了,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。」

  鄧飛微微一笑,道:「因為我們見到了易花手張四姑。」

  「明白了,」刁鵬說:「張四姑替他們製造了一副精巧的面具,掩遮去他們本來的面目。」

  「也許有很多副精巧面具,以適合他們不同的身份,」鄧飛道:「如果真是這樣,你想想,就算他們站在你的身側,你也是渾然不覺。以江少俠而論,那副面具之精巧,以我這雙魔眼竟是瞧不出一點破綻,天下武功高過我的人不計其數,但能逃過我這雙眼睛透視能力的人,那就屈指可數了。」

  「對!推想起來,千變萬化,莫可思議,但一經點破,卻不過原來如此,」刁鵬道:「易花手張四姑製造面具的手法曠絕一代,為什麼天馬堂的總堂主竟然想不到這點?」

  「以武林三聖的身份,誰又能想到他們會掩去本來面目呢?」鄧飛道:「何況,那時候易花手也如沉在大海的泥沙,隱息未出,沒有人會把以邪門技藝揚名江湖的易花手和武林三聖給連在一起。」

  刁鵬道:「兄弟還有一點疑問請教鄧兄,以武林三聖的威望,只要以本來面目在江湖上出現幾次也足以震懾群雄,使他們知難而退,不致於鬧成現在這個局面。」

  「刁兄,咱們都是為這個組合效過力的人,」鄧飛道:「咱們在江湖上的定位,不論是盜是寇,也算是稍有名氣,但咱們對目下的江湖情勢,有多少瞭解呢?」

  刁鵬呆了一呆,道:「說的是啊!除了天馬堂中長老級的人事調動變化我稍有所知之外,其他的可算是一無所知,因為知道的事全是在會議時聽到的。現在想一想,我能記得的江湖上諸般情事,還是當年在江湖上走動時知道的。」

  鄧飛道:「彼此、彼此,不過我在洛陽居中這樣的地方,看到的應該很多,但卻也和刁兄一樣,對江湖中事務一無所知。這是因為江湖已不成為江湖了,表面上是平靜無波,過去江湖上的熱鬧紛爭都已不見,江少俠到洛陽居來,才引起連番搏殺,也許暗中也有激流洶湧,只不過咱們無法看到。除了天馬堂和內宮一系中人的爭執之外,一切都是全在他們的掌握之中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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