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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七


  「就在下晉陞為長老身份之後,具有了參加會議的資格,十餘年如一日,每次總堂主都參與會議,就我記憶所及,他只有一次遲到了半個時辰,會議由司馬藝代為主持。」

  七寶和尚突然接道:「刁兄,你能肯定那座輪椅之上,每次坐的都是同一個人嗎?」

  「懷疑這件事的,不是在下一人,每一位初晉長老,都會有一段時間懷疑,膽子大的,可能會找個藉口探問一下,膽子小的,只有悶在心中。」刁鵬道:「不過,這件事過了三、五個月之後,心中的懷疑就自然的消除了。」

  「為什麼呢?」江楓道:「是不是長久以來,那股神秘的力量已征服了你們?」

  「也有點習慣了的感覺,」刁鵬道:「但最重要的是聲音,他雖然坐在木珠圍繞的輪椅中,但他每次都說了很多的話,對各種討論的事情作出結論,我們可以清楚的聽出他的聲音。」

  「學過變音術的人,要模仿一個人的聲音,可是輕而易舉的事,」江楓說:「就算是聲音一樣,可也不能認定輪椅上坐的就是總堂主本人。」

  「他的聲音很特別,充滿著誘動人心的力量,三兩句也許可以模仿出來,」刁鵬道:「但不可能長篇大論的模仿成功。」

  「刁兄的意思,可是說那聲音聽起來很特別,是嗎?」七寶和尚接道:「能不能具體的描述一下?」

  「這樣說吧,」刁鵬略一沉思,接道:「他的聲音低沉、微帶沙啞,但字字清楚,那座會議大廳很大,有時候有二百人以上參加會議,他的聲音也能夠使每個人聽得清清楚楚,司馬藝和申雪君也有這份能力,但可以感覺到他們是在運氣發聲,用內功把聲音送入每個人的耳中,就我刁某人而言,聽總堂主說話就沒有這種感覺,他的聲音一直是那麼平穩,但卻源瀾流長、迴響在大廳中,清楚自然,近身而坐,和坐在五丈之外的大廳角邊聽到的聲音,大小完全一樣。」

  七寶和尚臉色一變道:「你能肯定那傳入耳際的聲音,在五丈距離之後,完全沒有分別嗎?」

  「是的,」刁鵬思索了良久,點點頭,道:「完全一樣,更叫人吃驚的是,那沙啞的聲音,充滿著強烈的征服能力,使人心為之動,習慣那聲音之後,就逐漸的被那種聲音佔據了心靈……」

  「是不是會生出一種肅然起敬的感受,」七寶和尚打斷了刁鵬的話,接道:「但有所命,生死從之?」

  「對對對,」刁鵬道:「就是這種感受,我相信熟悉那聲音之後,沒有人會抗拒那聲音發出的令諭。」

  「只是一種聲音,」江楓道:「不論是誰,只要能發出相同的聲音,你們都會絕對服從,全力以赴,對吧?」

  刁鵬呆了一呆,道:「對,熟悉了那聲音的人,絕不會生出反抗它的意識。」

  七寶和尚看看江楓,嘆息一聲,欲言又止。

  「大概是不會錯了,」江楓自言自語地說:「他果然還活在世上,『天馬渡危』多動聽的口號啊!簡簡單單的一句話,就一下子深入了人們的心中,不是絕頂聰明的人,怎會運用得如此之妙。」

  「那聲音雖然可以征服人,也會傷人,但刁兄的語氣裏,卻未聽到有人受傷的事,」七寶和尚道:「刁兄,請仔細的想想看,你是否有過受傷的感覺?」

  「沒有,」刁鵬道:「也沒有聽說過有人受傷的事。」他是老江湖了,雖然江楓和七寶和尚說的話很隱悔、含糊,但仍被刁鵬聽出了一些頭緒。

  「那是更上一層樓的精進表現,」江楓道:「不但不再傷人,而且由霸道的壓抑控制轉入了王道的緩慢征服,使人在不知不覺中受到控制,自甘效死。」

  刁鵬忍不住了,接道:「那是什麼武功?難道就是總堂主那種微帶沙啞的聲音?」

  「蝕心魔音,刁兄可曾聽過?」七寶和尚道:「能叫人俯首聽命。」

  「聽過,」刁鵬臉色冷肅,神情激動的接道:「武林中第一奇功,百年來蜚聲江湖,刁某有幸,未遇到那位高人,據說魔音入耳能命敵自裁,役人效命,但受役的人縱能不死,亦必心受重創,至少要臥床三月才能復元,但這和總堂主的聲音,有什麼關連呢?」

  目睹刁鵬激動神情,江楓也為之神情肅然,接道:「刁兄不覺得有些奇怪嗎?」

  「有什麼好奇怪的?」刁鵬道:「任何人出語輕侮到總堂主,都是大逆不道的事。」

  「就在這裏了,」江楓一面提聚真氣準備出手,一面說道:「我們並沒有提到總堂主,刁兄怎會激動得無法控制,大有出手一拼的架勢?」

  七寶和尚口齒啟動,一縷梵音,衝入了刁鵬的耳中。

  刁鵬激動的情緒,突然平靜了下來。

  「大悲梵唱,」江楓雙目凝注著七寶和尚,道:「你已經練成功了。」

  「十年媳婦熬成婆,」七寶和尚雙目圓瞪,寶相莊嚴地說:「二十年的苦修苦練,今日總算功德圓滿,早個十天半月,我還不敢獻醜呢!」

  刁鵬突然一撩衣襟的,對著七寶和尚跪了下去,道:「大夢醒來,頓悟前非,大師慈悲,請收弟子列入門牆,讓我在報應臨頭之前,能獲得一刻平靜。」

  七寶和尚看看江楓,江楓微微頷首,七寶和尚點點頭,道:「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,只是此刻情形特殊。」

  「弟子明白,」刁鵬道:「在劫難逃,只求聞道再死,今生修不來,修個來世吧。」

  「好!渡你入佛門,准列七寶座下,」七寶和尚伸手摸摸刁鵬的頭頂,道:「暫寄三千煩惱絲,大劫過後,再為你剃度戒齋。」

  「多謝師父,一諾如山,弟子心願已足了。」刁鵬大拜三拜,起身站在一側。

  「就是憑仗那改頭換面,更上層樓的蝕心魔音,牢固的控制了天馬堂中的高手,」江楓道:「他有恃無恐的穩坐著總堂主的位置,因為有數百位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為他效命,而且忠心不二。」

  「這真是太可怕了,如非恩師及時解去了我身受的控制,」刁鵬目注七寶和尚,無限崇敬的說:「當真是活得渾渾噩噩,死得糊糊塗塗。」

  「天馬堂總堂主的身份總算是揭穿了,」江楓道:「這件事要盡早通知張四姑,要她早些準備一下,此事非同小可,他如果存心擴展實力,很可能利用他更精進的蝕心魔音,在不知不覺中,已統治了很多江湖人物。」

  「和尚也擔心這件事情,天馬堂很可能只是他的一處明寨,一定還有不少實力集結在暗處,所以他對內宮一系的侵犯才多方忍讓。」

  「不錯,」刁鵬道:「每當天馬堂受到內宮一系中人的排擠時,群情激忿,大都主張全力反擊,但每次都被總堂主壓制下來。奇怪的是,只要他幾句話,大家無不怒火消退,心平氣和,現在想來,他在借這些事件習練內功。」

  「對!他不停的實習、修正,把一種霸道無比的魔功,練入了王道的境界。」七寶和尚道:「他把自己藏於特製的輪車之中,除了便於安排替身,增強神秘之外,必然還有原因。」

  刁鵬道:「會不會是他有什麼殘缺,不願見人?」

  「這個原因不大,」江楓道:「武功到了他那種境界,接續斷肢、挖肉補疤已非什麼難事。就算有什麼殘缺,他也會處理得不著痕跡,實也用不著如此神秘。」

  「這件事暫且擱置,」七寶和尚道:「重頭戲是先應付六大殺手,」目光一掠刁鵬,道:「大悲梵唱,尚存人間,你是第一個聽到這種聲音的人,不過此事萬萬不可洩漏。」

  「弟子明白,」刁鵬道:「師父可以放心,由此刻起,弟子已把性命握在手中,隨時可以拋棄不要,我絕對不會讓總堂主生擒到我。」

  「那倒不必,」江楓道:「生命是寶貴的,只要有一線生機,就應該保住它,我倒希望你能明哲保身,留在天馬堂作臥底。」

  「是!弟子明白了。」刁鵬發覺了七寶和尚對江楓的敬重,心想自稱弟子,絕對不會有錯。

  七寶和尚揮揮手,道:「你去吧!記著江師叔的話,更要珍惜性命。」

  「弟子記下了。」刁鵬恭恭敬敬的對七寶和尚行了一禮,轉身向外行去。

  江楓看看天色,還想去探望青鳳,告訴她張四姑將會造訪,突見一個全身黑衣的店伙計飛奔而來,一直跑近江楓身前五尺,江楓才心中動疑,厲聲喝道:「站住?」

  「凶什麼?」竟是張四姑的聲音。

  「真的是維紗維肖,和尚也被瞞過了。」

  「可能有兩個殺手已經混入了洛陽居,」張四姑道:「雪、霜兩女撒網晚了一步,被他們先到了一步。」

  「專任殺手果然厲害,」七寶和尚有些緊張的道:「現在要如應付,才能萬無一失?」

  「沒有十全十美的辦法,」張四姑目光凝注在江楓的臉上,道:「你要自己小心了,他們能混入洛陽居中,必有著很特殊的殺人方法。」

  「我相信可以自保,」江楓道:「大姐儘管放心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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