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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五


  這不是天狐技藝,而是至情至性的流露。

  「張姨,你把江大哥罵哭了,」吟雪黯然說道:「他是身負大任的英雄,你不能這樣折磨他呀!」

  「張姨,你想罵人,就罵我跟姐吧!罵完不消氣,打我們一頓也行,別再怪江大哥了,他很害怕你生氣呀!」

  張四姑怔住了,她絕未想到江楓對她用情是如此之深,心中那份感動,真到了情甘效死的境界,兩行熱淚奪眶而出,笑道:「張姨那裏是怪他,我是請命啊!他是主帥,要張姨去死,張姨也難說個不字啊!」

  羅蘭也有著意外的感覺,天狐傳人,怎會有如此深思厚情?

  這就是人性,任何精絕的技藝,也無法改變的人性。

  這也使歐陽昭和羅蘭對江楓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,他的瀟灑倜儻,只是用於對敵的掩護。

  「大姐,天狐武功雖然冶蕩詭異,但那只是它的外表,真到了爐火純青之境,反而是情真義重,倍於常人,天狐夫人的後期為人,可為佐證。」

  「不要說了,看你平常瀟灑不群,一副不在乎的樣字,似乎是天塌了也不關你的事,」張四姑說:「怎知道你是紙紮的人,幾句話就會熱淚盈眶,一個大男人,也不害羞啊!以後我再不會跟你抬槓了。」她數說江楓,但自己的眼淚卻像下雨似的滴滴嗒嗒向下滾落。

  「四姑,你是女中豪傑,我從來未見你哭過,今天實在是大開眼界了,」歐陽昭大笑道:「江兄弟,大丈夫流血不流淚,你可是不能哭啊!」

  「既然出了醜,乾脆就大哭一場吧。」張四姑大笑起來,笑聲和淚水混在一起,看上去別具情趣。

  羅蘭取出手帕,拭著張四姑滾落的淚水,道:「我明白你心中委屈,哭吧!哭出你心中所有的愛和恨。」

  「我已經沒有恨了,」張四姑說:「羅蘭,朝聞道夕死可矣!我這一生中真的已再無遺憾。」

  羅蘭回顧了歐陽昭一眼,默然無語。

  「看什麼?」歐陽昭大聲說道:「你如是有了三長兩短,我還能活得下去嗎?」

  「這句話,我想了幾十年,今天總算聽到了,」羅蘭微笑如花的說:「你沒有事就找我吵架,氣我嘔我,其實我心中很明白你情深如海,可是你為什麼不肯說出來呢?要不是江兄弟和四姑這一鬧,也逼不出你這句話來,千萬句甜言蜜語,也沒有這句話來的踏實。」

  「你呢?」歐陽昭道:「我已說出來。」

  「問得好!你死了,我絕不獨生,花容月貌為君賞,」羅蘭笑道:「攜手共青塚。」

  「這才是神仙眷屬,上窮碧落下黃泉,陰陽無阻隔。」歐陽昭放聲大笑。

  「爹!我們呢?」吟雪雙目深注歐陽昭。

  「你們……」歐陽昭呆了一呆,道:「你們年紀輕輕,怎麼會死?」

  「我們死了,也就罷了,」吟雪道:「我是說江大哥死了,我們該怎麼辦呢?」

  歐陽昭道:「這個……這個……羅蘭你說呀。」

  「問問江兄弟吧!」

  江楓心頭震動,但卻又無法開口。

  「要我問什麼呢?江兄弟,這丫頭真把我問糊塗了。」

  張四姑微微一笑,接道:「兩個丫頭的心意我清楚。」

  「好!你清楚,你就說出來吧!」歐陽昭道:「我可是瞎子摸象,摸不到頭腦何在。」

  「兩個丫頭要你一句話,」張四姑道:「也在要江楓的承諾。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歐陽昭有點明白了,苦笑一下,道:「我看,就由你四姑作主了,她們也是你的徒兒,我看,我和羅蘭就全權委託了。」

  張四姑看看羅蘭,道:「羅蘭,你有什麼意見?」

  「我……我不知道,妻從夫意,就由你作主吧!」

  張四姑吁口氣,看看吟雪、吟霜,道:「你們呢?」

  「也由張姨作主。」二女齊聲回答。

  張四姑的目光盯注江楓的臉上,道:「兄弟,你可有什麼高見?」

  「只有一個,」江楓道:「大姐吩咐下來,小弟無不從命,但一切都要等江湖上大事底定之後才能算數,如果我不幸戰死了,那就一切作罷。」

  「江大哥,你死了我們也不能活下去,」吟霜道:「你活著,隨便做什麼我們都不會管你,但你死了,我們希望和你並棺同穴。」

  不重生前重死後,二女用情的深刻,也不讓父母專美了。

  張四姑道:「好!由此刻起,你們就是江楓的人,生為武林效命,大局安定後再談婚姻,張姨保證江楓一定會堂堂正正的娶你們,但我可不保證你們是排行第幾。」

  「大家都知道天狐神功妖媚惑人,」吟雪道:「卻不知道天狐武功邪中有正,娘只口述,沒有練過,不知道一旦它情有所鍾,就會終身不渝,但外在表現的仍然是煙視媚行,貞節在寸心之間。」

  「好了,老子已經明白你們的心意,」歐陽昭道:「但婚嫁的日子還遠,現在用不著改口稱呼吧!」

  「那就不是天狐弟子了,」江楓道:「天狐武功重實質,不重外表。」

  只聽見一聲重重的咳嗽,七寶和尚大步行了進來,道:「諸位的家務事,談完了吧!」

  歐陽昭笑道:「你和尚可是在背後偷聽啊?」

  「我和尚如說沒有聽到,不但你們不信,連我和尚自己也不相信。」

  「你聽到多少?出家人戒打誑言,可要實話實說啊!」張四姑叮上一句。

  「該聽到的,和尚全聽到了,不該聽到的,和尚一轉頭,全都忘了。」

  「那最好!大和尚,你是位有道高僧,現在我們想聽聽你對敵之策。」吟雪幾句話扭轉了話題。

  「對!和尚也正要談談這件事情,開酒樓茶館這檔事,就此作罷,兩位姑娘絕代風華,很快會引起敵人注意。」

  「大和尚有何良策?」江楓道:「我們不宜再取守勢,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,應該展開一陣凌厲的攻勢,使他們陣腳自亂。」

  「不錯!所以要展開狙殺,和尚的看法是以內宮一系中人為主,逼他們全力投入。」七寶大師說出了自己的一番計劃。

  那是一種嚴密的部署狙擊,一波不成,一波再起,選定了對象,就非要殺死不可。

  酒肉和尚的狙殺計劃雖是連環出手,層層阻絕,但投入的人力並非很多,主要的執行人是雪、霜二女。張四姑和羅蘭或前或後猝施殺手,一擊之後立刻撤走,絕不戀戰,算是第一助手,再下來就由歐陽昭和七寶和尚聯手,必殺無赦,江楓作殿後一擊。

  但七寶和尚並非主張濫殺,狙殺的一定是第一流高手,先作選定,再作部署,而且由張四姑策訂出多樣的傳達方式,選擇狙殺的對象,卻由江楓和七寶和尚決定,當真是標準的以毒攻毒,以寡擊眾的策略。

  張四姑精湛的易容手法,可使一個人瞬息間身份改變,容貌易形,兩女已是大有心得,在長安城中這等繁華人多的地方,最為適用。

  兩女初當大任,一副躍躍欲試的心情,吟雪嬌媚一笑,道:「和尚伯伯,早一點選個狙殺對象啊!侄女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。」

  「是啊!我們立下功勞,就炒幾樣可口小菜請你喝酒,」吟霜說:「希望你每天都喝得飄飄欲仙。」

  「小丫頭!」歐陽昭道:「傷禽怒擊,困獸反撲,那是他畢生功力所聚的凌厲反擊,越是高手,氣息越長,反擊也最可怕,你們覺得那是好玩的嗎?」

  「令尊說的不錯,」七寶和尚目注二女,緩緩說道:「未確定一擊能夠斃敵時,更要特別小心,強敵垂死的反擊,不可逞強硬接,能閃避最好閃避,有些人受傷後會裝作詐死,引人上當。」

  「那就有他們的苦頭吃了,」吟雪笑道:「天狐武功中有很多懲治奸詐的手法,專對付陰險邪惡的人。」

  「怎麼?狐性十疑,制敵百變,這一篇天狐技藝總綱,你們也學過了?」江楓望了二女一眼,道:「精通此術,天下無處不可去得,你們……」

  「我和姐姐天生麗質,又得了爹和娘的聰慧遺傳,是天生的狐門弟子,」吟霜嬌聲笑道:「天狐門十疑百變,的確技藝浩瀚,壯闊千里,可也得承繼有人啊!姐和我當仁不讓,挑起了發揚光大的重任。江大哥,你可知道娘傳了我們這一篇天狐技藝總綱之後,我們有些什麼感覺?」

  七寶和尚忽然發覺了吟霜說話神情語氣,配合著一張櫻桃小口的嘴形變化,特別突出了那紅嫩的雙唇之美,那一聲江大哥更是撒出了一把嬌媚,醉人若酒,連定力高強的大和尚,也興起了親親那張嘴,死而何憾的感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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