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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三


  蕭蓮花苦笑一下,道:「弱女子慾海沉淪,今天得慶重生,生死事早已置之度外,公子不用為我擔心。」

  俞秀凡嘆息一聲,道:「如非你暗中相助,在下確無法逃過那春風散的暗算,單是這一份情意,就叫人感激莫名。」

  蕭蓮花突然流下淚來,而且嗚嗚咽咽,哭得十分傷心。

  俞秀凡呆了一呆,道:「姑娘你哭什麼?」

  蕭蓮花道:「好久好久了,我都沒有聽到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哦!」

  蕭蓮花道:「我看的都是弱肉強食,聽到的都是冷酷的責罵。」

  俞秀凡嘆口氣,接道:「蕭姑娘,單是貴教如此呢?還是整個造化門都是如此。」

  蕭蓮花沉吟了一陣,道:「俞公子,造化門中事,一言難盡,而且,小女子知道的有限,也不知從何說起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不要緊,你知道好多,就說好多,知道些什麼,就說什麼。」

  蕭蓮花道:「造化城只是一個總稱,這裡面,容納了無數的組合,他們屬於不同的門戶,來自不同的地方。」

  俞秀凡接道:「這般群雄濟濟,難道都甘雌伏麼?」

  蕭蓮花道:「我的身份太低,從沒有見過造化城主,不知他用的什麼手段,竟然能使所有的人唯命是從。」

  語聲一頓,接道:「就拿我師父說吧,她本是一教之主,仗憑獨門春風散,闖蕩於江湖之上,浮沉慾海,為所欲為,不但雄踞一方的霸主都和她有過來往,甚至有很多江湖上德高望重的人物,也和她暗中勾結。如若一個女人,只是想縱情色酒,遊戲人間,那確實是一個很好玩的組合,所以,我們一些姊妹中,也有些自甘墮落,不願跳出慾海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唉!人性本善,但近墨者難免染黑。」

  蕭蓮花苦笑道:「不過,春花教有一個很好的規矩,也算是春花教能夠生存在江湖上,不遭正大門戶中人全力追殺的原因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什麼規矩?」

  蕭蓮花道:「不准殺人。」

  俞秀凡哦了一聲,道:「難道這也算盜亦有道麼?」

  蕭蓮花搖搖頭,道:「如若春花教能夠再修正幾條門規,那就不算太罪惡了。但它卻有幾條門規,森嚴冷酷,全無人性,所以,它談不上盜亦有道了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姑娘可否仔細的說明一下。」

  蕭蓮花道:「也許小女子身陷在春花教中時間太久,我的看法,也許有很大的偏差,如有不對之處,還望三位指教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姑娘是出污泥的白蓮,我們欽佩得很。」

  蕭蓮花拭去了臉上的淚痕,突然微微一笑,道:「公子誇獎了。」

  那是出於內心的歡欣,人性中的光輝,蕭蓮花很多年沒有這樣笑過了。緩緩舉起右手,理一下鬢邊的秀髮,蕭蓮花緩緩接道:「自作孽,豈能怪人。有很多妹妹們,貪戀春花教的人慾、歡樂,自甘下賤,那就任她們去吧!有很多自命風流的男人們,追逐在春花教的周圍,有如蚊蠅逐血,那也只有任他沉浮慾海了。」

  俞秀凡接道:「春花教的門下,以色身誘人入彀,也不能說太大罪惡。」

  蕭蓮花道:「縱然是有罪,但也不致算罪大惡極。玫瑰多刺,偏偏有喜愛折花的人,但他們一個願打,一個願挨,與人無關,也還罷了。但春花教,卻仗憑春風散,使人在藥性的壓迫下,失去了自主,這一點,賤妾覺著罪無可逭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藥毒害人,罪加三等,春花教不應該再在江湖之上存在。」

  蕭蓮花道:「還有一條是,對春花教中人的約束太苛,身入春花教,不管能否適應,就必需要布施色身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這個就無法反對麼?」

  蕭蓮花道:「沒有辦法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如果遇上三貞九烈的女子,至死不從,那又如何呢?」

  蕭蓮花黯然說道:「如若能一死了之,弱女子屍骨早寒了。」

  俞秀凡道:「春風仙子用什麼方法,使門下的弟子就範呢?」

  蕭蓮花道:「藥物。春花教中,有對付男人的春風散,也有對付女人的藥物。」

  無名氏突然接口說道:「也是一種強烈的春藥麼?」

  蕭蓮花道:「不錯。強烈尤過春風散數十百倍,不論什麼樣的貞烈女子,只要服下了那種藥物,就無法再克制自己,淑女貞婦,都變成了蕩婦淫娃。」

  俞秀凡搖搖頭,道:「這就太可惡了!」

  蕭蓮花道:「我就是在那藥物下,失去了貞操,留下了殘花敗柳之身。」

  俞秀凡嘆息一聲,道:「蓮花姑娘,一個人的價值,主要在心靈的純潔和她的胸襟、氣度與對人類的貢獻,以姑娘的作為,不但在下感激不盡,就是這位無名兄也是一樣感激不盡。」

  蕭蓮花道:「俞公子,很多年來,我都沒有聽到這樣的話了。是那麼平實、感人。」

  俞秀凡笑一笑道:「蓮花姑娘,在下想來,春花教應該是一個很會騙人的組合,每個人,都該有一副伶俐的口齒。」

  蕭蓮花道:「是的,我們學會了很多騙人的話,也聽過無數的甜言蜜語,春花教中的女弟子,經歷過荒誕不經的怪事很多,但卻很少能聽過一句真實的話。」

  俞秀凡點點頭,道:「姑娘,除了春花教之外,你對造化門中事還知曉好多?」

  蕭蓮花搖搖頭,道:「不知道。以春花教在造化門中的地位而言,似乎是並不得意,一切要聽命行事,而且活動也侷限於一定的地方,那地方只不過三四畝地大小。」

  抬頭望了俞秀凡和無名氏一眼,接道:「俞公子;實在抱歉,我知道的只有這些,造化門中事很難叫人預料,賤妾不敢妄言。」

  石生山道:「姑娘,你對這北大街的事情,知曉好多?」

  蕭蓮花沉思了一陣,道:「賤妾似聽說,北大街中為諸位設下七道埋伏,但是否可靠,賤妾就不知道了。」

 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,道:「不論他們有幾道埋伏,咱們都要闖過去。」

  大步向前行去。無名氏、石生山、蕭蓮花並肩追隨在俞秀凡的身後。

  行約五丈,到了一座朱漆大門前面。兩個身穿黑色疾服勁裝的少年,並肩站在大門外面。俞秀凡距兩人還有七八尺遠,兩人已並肩攔在了路中。石生山突然走上一步,冷冷說道:「閃開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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