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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一


  朱若蘭緩步行人室中,只見一榻一案之外、堆滿一架的書籍,不禁微微一笑,道:「頗有書卷氣,但卻不見一點閨房之樂的氣氛。」

  楊夢寰淡淡一笑,道:「姊姊請坐吧!」

  朱若蘭依言坐下,四顧了一陣,低聲說道:「這幾年來,你都是一個人住在這裡麼?」

  楊夢寰正待答話,瞥見沈霞琳捧著錫箔而入,道:「寰哥哥,咱們該去了。」

  朱若蘭道:「到那裡,祭奠何人?」

  沈霞琳道:「寰哥哥的表姊,就葬在莊外不遠處。」

  朱若蘭道:「我也去吧!」

  出得水月山莊,到得一座青塚之前,沈霞琳燃起金銀紙錠,三人一排而立,面對青塚致敬。

  這時,正是夕陽西下時分,返照的夕陽,拉長了三人的身影。

  朱若蘭偷眼望去,只見楊夢寰雙目中,蘊含著晶瑩的淚水,面對青塚,一臉悲傷之情。

  朱若蘭輕輕嘆息一聲,低聲對沈霞琳道:「妹妹,這座青累之內埋葬的姑娘,你可曾見過麼?」

  沈霞琳搖搖頭,道:「沒有見過,但我知道她是寰哥哥的表姊,他們青梅竹馬,從小在一起長大,寰哥哥學藝玄都觀時,他表姊染病而亡。」

  朱若蘭望了楊夢寰一眼,欲言又止。

  楊夢寰呆呆的站了一陣,突然撩衣跪下,對青塚拜了兩拜,起身說道:「天色不早了,咱們也該回去啦。」

  回到了水月山莊,已是掌燈時分。

  沈霞琳低聲說道:「蘭姊姊我帶你去瞧瞧你住的地方。」

  朱若蘭奇道:「我還有住的地方?」

  沈霞琳道:「早就有了,而且都是我和紅姊親手佈置的。」

  朱若蘭嗤的一笑,道:「怎麼你們已經料定我定要來水月山莊是麼?」

  沈霞琳道:「姊姊行動,一向是叫人難測,但我們心中卻一直盼望姊姊有一日回心轉意,和我們同住水月山莊。」

  朱若蘭一皺眉兒,不再言語,沈霞琳也不瞧朱若蘭的神色,燃起燈火,接道:「我帶姊姊瞧瞧去吧。」

  舉步向前行去。

  朱若蘭緊隨沈霞琳的身後,緩步向前行去。

  穿過了一叢花樹,到了一座雅室之中,沈霞琳舉手推開木門,當先而入。

  這是一廳一房,廳中布設的簡單雅靜,靠後壁木案上,置放著一瓶插花,花色新鮮,香氣幽幽,分明是剛剛換過不久。

  朱若蘭四顧了一眼,仍然是默不作聲。

  沈霞琳推開臥室,舉燈而入,指著壁上一畫像,道:「我和紅姊姊都不擅丹青之術,但姊姊這幅畫已然用盡了我們心血,畫的不好,姊姊不要見笑。」

  朱若蘭目光轉動,四顧一眼,只見四壁都是粉紅色的,連那床帳、被褥也是一律的粉紅顏色,輕輕嘆息一聲,道:

  「你們這是幹什麼?」

  沈霞琳道:「這是姊姊的新房啊!」

  朱若蘭笑道:「琳妹妹,你也學壞了,胡說八道些什麼?」

  沈霞琳道:「我說的千真萬確,我和紅姊姊每日早晨在這裡住,我們練完拳劍,總要到姊姊房裡來,對那畫像請安──」

  朱若蘭嘆息一聲,接道:「你們這等胡鬧,可有人知道麼?」

  沈霞琳道:「自然是有人知道了,公公婆婆,內院女婢,都知道這件事了。」

  朱若蘭道:「唉!你們這等胡鬧,叫我如何有顏見人?」

  沈霞琳微露笑容,道:「婆婆再三提示我,要我想法子把姊姊請到水月山莊來給她看看。」

  朱若蘭道:「有什麼好看的,還不是這個樣子。」

  沈霞琳道:「婆婆常常聽我們談到姊姊,才貌雙絕,無所不能,心中對你愛慕已久了。」

  朱若蘭道:「我真想不到你們會這樣胡鬧。」

  沈霞琳正容說道:「姊姊,我和紅姊姊同寰哥哥結盟之日,已經決定讓出正室,虛位以待。」

  朱若蘭道:「待什麼?」

  沈霞琳道:「等待姊姊,我和紅姊姊都堅信有一天姊姊會同情我們,同意和我們生活在一起。」

  朱若蘭臉色微變,冷冷說道:「這是誰的想法,是李瑤紅?還是你?」

  沈霞琳道:「我和紅姊姊一般想法。」

  朱若蘭冷冷說道:「琳妹妹,這等大事,你們竟然敢這般胡鬧,你可知道,這事關係我的名節?日後傳揚到江湖上去,好事之徒,必將加油添醋,說的難以入耳,你叫姊姊以後如何作人?」

  沈霞琳看她臉色,忽青忽白,似是真的惱怒起來,不禁一呆。

  朱若蘭望望那畫像,冷然接道:「你胸無城府,想到就做,那是難免有錯,但李瑤紅不但不阻止你,而且也跟著起鬨,那就有些不能原諒了──」

  語聲微微一頓,臉色更見肅穆的接道:「還有楊夢寰,明明知道此事關係重大,卻是充耳不聞,更是可惡至極──」

  沈霞琳看她愈說愈火,心中大生驚怕,緩緩把手中紗燈放在梳妝檯上,對著朱若蘭屈膝跪了下去,道:「姊姊,不關寰哥哥和紅姊姊的事,都是小妹的主意,責罰打罵,任憑姊姊,小妹決無怨言,但千萬不要怪到他們兩人身上。」

  朱若蘭疾快的伸出雙手,挽起了沈霞琳,道:「立刻給我取下畫像,從今以後,不許再談起這件事了。」

  沈霞琳抬起頭來,望了那畫像一眼,道:「姊姊,這幅畫像已經掛了很多年啦,畫的雖然不好,但我們都把它視作姊姊,每當遇上礙難之事,我們都到室中來,對著姊姊畫像祈禱,唉,有一次寰哥遇上了一件武功上的難題,窮思三日夜滴水未進,我和紅姊姊都急的要命,又不敢告訴公婆,後來他到了姊姊室中,對著姊姊畫像,盤坐苦思,不出半日,難題迎刃而解,從此之後,他每隔幾日總要到姊姊房中來坐息一會──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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