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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


  趙小蝶暗施傳音之術,警告了車後二婢,緩緩放下車帘,道:「陶玉,你的手下鬼鬼祟祟的隨在車後,可是想找個救你的機會麼?」

  陶玉睜開雙目淡淡一笑,道:「他們忠心為主,如是救不走我,決然不肯甘心。」言罷又閉上了雙目。

  趙小蝶怒道:「你已被我生擒活捉,還擺的什麼架子,惱得我動了怒火,挖出你兩顆眼珠兒,瞧你還閉不閉眼睛。」

  陶玉心中暗暗驚道:此女不似若蘭那般多謀善慮,頗識大體、也不似沈霞琳那般善良溫和,下不得毒手,她如真的惱起火來,恐怕連楊夢寰和沈霞琳的生死都不管了──

  但他為人陰沉,心中雖然害怕,表面上卻是仍能保持鎮靜的神情,冷冷說道:「在下要閉目調息,以抗那化血神針之毒。」

  趙小蝶道:「你如肯早些拿出解藥服下,豈不是不用再運氣抗拒那化血劇毒。」

  陶玉道:「反正那楊夢寰要死在我陶玉之前,我倒是很想瞧瞧這化血神針之毒,發作時的情景。」

  趙小蝶道:「我偏要那楊夢寰死在你的後面,要他瞧瞧你毒發哀號之情。」揮動手中化血神針,在陶玉身上一陣亂刺;足足有二三十針,才停下手來,說道:「你如果不拿出解藥、我就刺你的臉,刺你的眼睛,刺你的經脈,看看你們那一個毒性先發。」

  陶玉暗暗嘆息一聲,忖道:遇上了這個莫可預測的姑娘,當真是難惹的很,她如火了起來,什麼事都能作的出來,當下說道:「好,我如拿出解藥,姑娘可要立刻放了在下。」

  趙小蝶道:「等我試過你玉瓶中的解藥不假,再放你不遲。」

  陶玉似是自知難再施展狡計,取下套在右腕的金鐶,用力一扭,金鐶突然裂開,倒出了四粒解藥,道:「都在這裡了。」

  趙小蝶取過金鐶,仔細查看一遍,道:「我不信你只有四粒解藥。」

  陶玉道:「我身上只帶有四粒,你如是還不肯相信,儘管請搜。」

  趙小蝶道:「楊夢寰傷勢已經潰爛。中毒甚重,這四粒祇怕不夠他一個人用。」

  陶玉吃了一驚,暗道:你如給他一人服下,我陶玉豈不要等著毒發身死?當下不由一驚,說道:「這解藥對症施用,一粒即可,多服了也是浪費。」

  趙小蝶取過解藥,說道:「你先吃一粒吧!」她心中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陶玉。

  陶玉伸手取過一粒,急急吞入腹中。

  趙小蝶看陶玉服下,才放下心,捏開楊夢寰的牙關,投入了兩顆丹丸,卻把餘下來的一粒藏入了懷中。

  陶玉只瞧的大感心痛,暗自罵道:臭丫頭暴殄天物。

  楊夢寰已然用出了全力和那劇毒對抗,但仍是無法長期抗拒那劇毒內侵,此刻已然是劇毒發作,全身高燒,神志已暈迷了過去。

  陶玉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在下已然拿出了全部解藥,姑娘不知是否還遵守諾言?」

  趙小蝶道:「楊夢寰未醒之前,我還不敢相信你。」

  篷車急馳,轆轆輪聲,劃破深夜的寂靜。

  對症用藥,當真是立竿見影,楊夢寰中毒雖深,但連服了兩粒解藥,不過一盞熱茶工夫,立時高燒盡退,人也清醒過來,緩緩睜開了雙目,望了陶玉一眼,失聲叫道:「你到此地作甚?」

  趙小蝶盈盈一笑,道:「是我請他來替你們醫疾的──」目光一掠沈霞琳,冷冷對陶玉說道:「楊夢寰劇毒已解,該設法救這位沈姑娘了?」

  陶玉道:「我只不過點了她的穴道,你卻震斷了她的心脈,要我如何救她?」

  趙小蝶道:「蘭姊姊說你為人陰險毒辣,果然是不錯,竟然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挑撥離間的機會。」

  陶玉道:「怎麼,在下說的可是謊言?」

  趙小蝶美目流盼,望了楊夢寰一眼,道:「陶玉,我知道你的用心,你說我打死了沈霞琳,好讓楊夢寰聽到恨我!」

  陶玉冷冷說道:「在下句句說的是真實之言,致於那楊夢寰是否因而恨你,倒非在下計較了。」

  趙小蝶道:「智者千慮,必有一失,像你陶玉這般惡毒陰險的人,也會中了我趙小蝶謀算,哼!可笑啊,可笑。」

  陶玉道:「好,有什麼好笑的?」

  趙小蝶道:「你被我那蘭姊姊打斷了膝間關節,身懷歸元祕笈,跌入那絕壑之中,竟然沒有把你摔死──」

  陶玉冷冷接道:「武林中無數在劫之人,如是我陶玉死了,那一個超渡他們。」

  趙小蝶道:「你很自負,可惜你力難從心;重出江湖,造劫未成,就栽倒我的手裡。」

  陶玉道:「在下比姑娘只不過少了幾分功候,一旦我大般若玄功有成,那時還不知鹿死誰手?」

  趙小蝶道:「除了那大般若玄功之外,祇怕你還有甚多不解奧祕。」

  陶玉道:「那裡不解了?」

  趙小蝶道:「如果你把那歸元祕笈記得很熟,當知我拋起沈霞琳時,用的是『迴旋之力』,那你就不會上當了。」

  陶玉道:「在下為姑娘所誘,一時的疏忽大意,不足為訓。」

  趙小蝶道:「還有一種武功,載在那歸元祕笈之上,你竟然也是不懂。」

  陶玉道:「什麼武功?」

  趙小蝶道:「震脈開穴手。」

  陶玉凝目沉思了一陣,道:「震脈開穴手?──」

  趙小蝶道:「不錯啊!就是我拍在沈霞琳身上的掌力,你認為我一掌拍傷了她麼?其實我用內力震她脈,解開了她的穴道,她口中吐出血來,那是因為你點她穴道過久,留在她胸口的淤血──」

  話至此處,臉色突然一變,冷冷接道:「如今她穴道已開,人還未醒,是何道理?」

  陶玉望了沈霞琳一眼,只見她倚在車欄上睡的似甚香甜,果然是穴道全解,當下冷笑一聲,道:「也許她穴道被點過久,受不了折磨、經脈受了損傷。」

  趙小蝶怒道:「如果在五年之前,我定會被你巧言欺騙,可是今非昔比,你如想再用心機,那可是自找苦吃了,我雖然已經答應了放你,但你得醫好所有三人的毒傷,一人不好,你也別想我會放你回去的──」

  陶玉道:「你這般反反覆覆,叫我如何能信,楊夢寰此刻已醒,你要他講一句話麼?」

  趙小蝶道:「你不信任我,我偏要你信任,沈霞琳就算中了毒,也不會立刻就死,你既然說話不算,我亦可以食言,我不想在江湖上闖名立位,領袖群倫,至多被人罵一句女孩子講話不算,但你將遭受到比死還要難過的悲慘際遇,我要沈霞琳姊姊先看到你受活罪的慘狀,然後再設法療治她的毒傷。」

  陶玉只聽的暗暗驚心,忖道:這丫頭倒和我陶玉是鋒芒相對,看樣子她真能做得出來,萬一她動起火來,真的下了毒手,豈不是死的大大不值──

  儘管他心中充滿畏懼,但外形上仍然保持著鎮靜,淡淡一笑道:「那解藥現在姑娘身上存放,但姑娘卻不知應用。」

  趙小蝶探手入懷,摸出一個玉瓶,道:「可是這瓶中之藥?」

  陶玉道:「不錯。」

  趙小蝶倒出了一粒丹丸,道:「你先吃下一粒給我瞧瞧。」

  陶玉道:「在下並未中毒、如何要隨便食用。」

  趙小蝶突然微微一笑,道:「你這玉瓶中如是毒藥,豈不是又可以振振有詞的說我親手殺死沈霞琳了。」

  那陶玉為人險惡、狡詐,但今日遇上了趙小蝶這樣不講理的人,竟被懲治的服服貼貼,當下伸手接過解藥,吞了下去。

  趙小蝶看陶玉坦然服下,又從瓶中倒了兩粒出來、撬開沈霞琳的牙關,把丹丸送入口中。

  楊夢寰一直是冷眼旁觀,未插一言,此刻突然接口說道:「陶玉,我要問你一件事。」

  陶玉望了楊夢寰一眼,道:「楊兄儘管請說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沈霞琳為人純潔善良,你是早知道的,為什麼你總要苦苦折磨她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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