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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


  鄧開宇緩緩登上床榻,盤膝調息。

  待他醒來時楊夢寰早已在室中相候。

  鄧開宇急急躍下木榻,道:「楊大俠幾時到此,怎不招呼兄弟一聲──」

  楊夢寰道:「兄弟剛到不久,鄧兄坐息入定,兄弟怎可驚擾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令尊、令堂起程了麼?」

  楊夢寰道:「已去多時,兄弟也想動身了,不知鄧兄意下如何?」

  鄧開宇道:「悉聽楊大俠作主,在下是敬候令諭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鄧兄言重了──」微微一頓,又道:「大俠之稱,兄弟是愧不敢當,咱們年齡相若,應以兄弟相稱才是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這個兄弟如何敢當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鄧兄不用客套,廳中酒飯已備,咱們食用之後,立刻動身如何?」

  鄧開宇道:「悉聽尊便。」

  兩人走入廳中,酒飯果然早已擺好,雖是幾樣家常小菜,但卻十分精美可口。

  一餐飯匆匆用畢,聯袂上道,大門外早已備好一輛黑篷馬車。

  楊夢寰道:「為了在下那位師姊和柳遠同行之便,兄弟想御車而行,不知鄧兄意下如何?」

  鄧開宇道:「楊大俠顧慮周詳,在下敬佩的很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鄧兄請上車吧。」

  鄧開宇四下瞧了一眼,不見他人,說道:「楊大俠先請上車,在下來趕車如何?」

  楊夢寰道:「不敢有勞鄧兄,在下自有安排。」

  鄧開宇一掀車帘,進入車中,只見童淑貞和柳遠各據一角,倚欄而立,神情之間毫無痛苦之色,心中大感奇怪,暗道:「難道兩人已被解開了穴道不成?」

  只見楊夢寰登上車來,順手放下車帘,馬車突然向前行去。

  鄧開宇心中大奇,忍不住問道:「何人駕車?」

  楊夢寰道:「那駕轅健騾,是一位武林前輩賜送的異種,不但腳程驚人,而且頗具靈性,只要隱身車中,略一牽動韁繩,牠就能識辨路途了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原來如此。」

  但覺那行駛的馬車突然加快了速度,風馳電掣一般,奔行在崎嶇的山道上,不大工夫,已然馳出了東茂嶺,就在那篷車將要馳出山中,行人官道的當兒,突然由迎面奔馳來一匹快馬。

  馬背上伏著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,但卻不知收束疆繩,直向篷車下撞了過來。

  楊夢寰目光銳利,雖是隔著一層垂帘,仍是看的十分清晰,微微一帶韁繩,馬車陡然停了下來。

  但那馬背上黑衣人卻似渾無所知一般,不知控韁勒馬,任快馬向前衝來。

  鄧開宇心頭火起,伸手拉開垂帘,正待躍出,突見眼前人影一閃,楊夢寰快如飄風躍出車外,左手一揮,擋住了那狂奔怒馬,鄧開宇暗暗讚道:好快的身法。緊隨著飛出車外,喝道:「朋友的眼睛可是瞎了麼?」

  楊夢寰道:「鄧兄不用責備他,這人縱然未死,也必受了重傷。」

  鄧開宇心中仍似有些不信,右手一探,抓往了那黑衣人,抬起一看,只見那人口鼻之中,鮮血淋漓而下。

  楊夢寰道:「鄧兄小心,此人還沒有氣絕。」

  鄧開宇雙手齊出,輕輕把那大漢托了下來,放在地上。

  楊夢寰暗中運氣,伸出右掌,按在那人背心之上,真氣源源而出。

  那重傷人得楊夢寰真氣催動心脈,略閉的雙目,突然睜開。

  楊夢寰低聲說道:「兄弟如若還有能提聚真氣,請和在下湧入體內的真氣相合。」

  那人口齒啟動,一縷微弱的聲音自口中湧出來,道:「我傷勢奇重,已經不行了,不勞費心,但在下有幾句話卻要勞請兄台轉告──」突然一陣急喘,打斷了未完之言。

  楊夢寰輕輕嘆息聲,道:「你傷勢雖重;但心脈未斷,並非是絕無救藥,尚請保重身體。」

  那人張嘴吐出一口血水來,大喘了兩口氣,接道:「有一件事,重過在下生死,但望兄台能夠替在下傳到──」

  鄧開宇看他傷熱已然無望,說道:「什麼事?你說吧!」

  那人說:「請兩位轉告楊──大──俠──」

  鄧開宇道:「這位就是,有話快說。」

  那人雙目突然一瞪望著楊夢寰道:「你是楊大俠──」一口鮮血湧了出來。

  楊夢寰道:「區區正是楊夢寰──」

  那人道:「楊大俠,閻羅──廟中去──」圓睜雙目突然一閉,氣絕而逝。

  楊夢寰緩緩取下按在他背心的手掌,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如若他不肯講話,也許還有得救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楊大俠無怪能受武林同道尊仰,單是這仁慈上心,就非常人能及,」楊夢寰道:「他本尚有活命之望,只為了傳幾句話給我,使他保住心脈的最後一口元氣散去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可惜連一句話也未傳到。」

  楊夢寰仰臉長長吁了一口氣,道:「咱們把他埋了吧!」轉身由車上抽出寶劍,就在道旁挖了土坑,把那人埋了起來,隨手移來一塊山石,默運天罡指力,寫道:無名英雄之墓,六個大字。

  鄧開宇道:「好一個無名英雄之墓。」抱拳對墓碑作了一個長揖,心中對那楊夢寰崇敬之意,增加不少。

  楊夢寰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五年前江湖上一次殺劫,歷歷如在眼前,想不到五年之後,江湖上又起風波,唉!祇怕這一次殺劫,尤重過五年前的一番動亂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楊大俠親臨江湖,當能早日消去殺劫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如若當真是那陶玉重出江湖,兄弟也難是他之敵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楊大俠太過謙虛了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在下說的句句真實,都是發自肺腑之言。」

  鄧開宇吃了一驚,道:「如此說來,當真就無人能制服那陶玉麼?」

  楊夢寰道:「據兄弟所知,當今之世,只有兩人或可是那陶玉之敵,不過,這兩人一個行蹤不明,一個閉關深山,不問江湖中事,祇怕是難以請得他們出山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不知那兩位武林前輩?」

  楊夢寰道:「說起來大大有名,鄧兄也許聽人說過,這兩位都是巾幗英雄,女中丈夫,她們的成就,當真是愧煞鬚眉。」

  鄧開宇道:「楊兄可是說的那朱若蘭麼?」

  楊夢寰打開車帘,道:「鄧兄,咱們上車說吧?」

  鄧開宇一躍登車,楊夢寰緊隨而上,放下車帘,篷車又向前奔馳而去。

  楊夢寰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鄧兄聽人說過那朱若蘭麼?」

  鄧開宇道:「在下聽得幾位武林前輩談起那朱姑娘的風範,心中敬慕甚深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朱若蘭出身金枝玉葉,但卻有著慈悲心腸,才貌、智謀、武功樣樣都非常人能及。」

  鄧開宇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楊大俠,在下有句不當之言,不知是該不該問?」

  楊夢寰道:「鄧兄儘管請說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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