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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八七


  一陽子道:「依貧道看來,他們不但傷及內腑,而且經脈也被震蕩過甚,是以血氣運行,已略略離位,要想治療,怕非短時之事。」

  天宏大師點頭答道:「道兄所言極是,老衲亦覺著他們血氣有點離位,要是在普通一般武師言,即使有人能替他療治,縱然保得性命,也難保得不殘,即令僥倖不殘,則有生之年,也無能再練武功一事了,所幸聞、馬都是身具數十年的修為,以老衲看來,只要有能手施診,當不致落得那般結局──」話至此處,微作沉思,又道:「眼下只望能以內家功力,把他們經血導入正常,使他們自己能運功護住內傷,不致擴大,只要能突出重圍,當不難設法了。」

  天宏大師與一陽子這一番洽商,靜玄道長卻未發一言,捋髯仰首,望著遠方,呆呆出神似在集中精力,在思考什麼。

  天宏大師轉臉向靜玄道長靜站一旁,知他精通歧黃之學,不覺說道:「靜玄道兄,久仰你醫學精博,不知道兄有無良策。」

  靜玄道長緩緩轉過身子,道:「大師過譽,愧不敢當,不過以貧道愚見,以我幾人功力或可能使之不再惡化。」一陽子道:「既然如此,事不宜遲,就請道兄作主。」

  靜玄道長探手入懷,取出一隻碧玉小瓶,道:「這玉瓶之中,是我們武當派歷代相傳秘方製成的調氣固神丹,雖非什麼靈藥,但服用之後,不無小補,先讓他們每人服用一粒,咱們再以本身功力,助他們打通受傷經穴。」

  一陽子道:「貧道久聞武當派調氣固神丹,乃療治內傷聖藥,武林之中,人人珍視──」

  靜玄嘆道:「調氣固神丹雖無什麼起死回生之能,但對身受輕微內傷之人,確有藥到病除之效。不過,眼下聞兄、馬兄等人所受的傷,就非區區幾粒調氣固神丹所能救得了,最為要緊的,還是咱們憑藉內力,打通他們受傷脈穴,先使他們氣血流暢,促使心臟機能恢復功用,這幾粒丹藥,只不過略收點和血之效。」

  天宏大師抬頭望望天色,回頭對身後隨來的十八弟子說道:「你們四人一組,分守住那三條山谷出口,不讓天龍幫中人出來,六個在四周巡視,一發現天龍幫有什麼舉動之時,即刻傳警。」

  十八個弟子,同時合掌領命,十二個弟子分守住三條山谷出口,六個弟子分開巡行四周。

  天宏大師眼瞧十八弟子,各奔職位,立時又提高了聲音,道:「各位施主,道兄請各就原地靜坐,養息一下精神。」

  全場群豪都依言在原地坐下,但各門派中大都暗自派出一兩個高手,自動去協助圍守谷口的少林弟子。

  松木道長拂髯微笑道:「天龍幫邀我們九大門派比劍,雖然造出了一場殺劫,但卻使我們九大門派數百年來相積的一點嫌怨,完全消除,如果咱們能夠平安的脫出天龍幫的陰謀,今後江湖之上,當不會再見咱們九大門派之間相互紛爭了。」

  天宏大師點頭笑道:「道長說的不錯,這場浩劫過後,武林之中也該有一段平靜時間了。」

  靜玄道長打開瓶塞,倒出了很多黃豆大小般的白色丹藥,分別啟開受傷之人的牙關,把丹藥投入口中。

  一陽子低聲對玉靈子道:「咱們回到金頂峰後,應該把追魂十二劍招,分別傳授給門下弟子了。」

  玉靈子道:「師兄之見,正和我心意相同,小弟當閉關三月,以謝歷代師祖,破此禁例,把追魂十二劍招,傳給門下弟子。」

  忽聞鳥羽劃空,一隻紅冠白羽的巨鶴由萬丈碧空直瀉而下,直待到三四丈高低之時,陡然打個盤旋,穩住下落之勢,緩緩的繞著群豪飛行。

  這等奇大之鶴,舉世少見,在場群豪都是久走江湖,見聞廣博之人,也不禁抬頭相望。

  忽聽沈霞琳叫道:「寰哥哥,你看這大白鶴是不是蘭姊姊養的靈鶴玄玉?」她心地之間,一片純潔,想到之言,立時就隨口說了出來,而且聲音很大,毫無避忌,引得群豪紛紛轉頭向她望去。

  楊夢寰低聲答道:「不錯,這巨鶴正是玄玉──」但見百道以上目光,齊齊投注過來,不禁臉上一熱,住口不言。

  沈霞琳仰首上望,不自覺舉起右手,對著繞飛巨鶴揮動了一下。那巨鶴耳目靈敏無比,沈霞琳舉起手來,立時被它發覺,長唳一聲,雙翼驟斂,倏忽之間,降落到霞琳身邊。

  此鶴巨大,落在地上,比起盤坐的人還要高出一頭,昂首而立,紅冠耀目。牠似乎毫不畏人,在霞琳身側站了一會,竟從環坐的群豪之間走過,直待到了片空地之上,才突然一展雙翼,凌空而起,雙翅展動間搧起的勁風,吹起一片沙石。

  但見牠穿空斜上,眨眼間飛過一個山峰不見。

  一則群豪心情正值沉重之時,再者那巨鶴的高大,世所罕見,挺立行動之間,神威凜凜,牠雖從人群之間穿過,竟無一人相犯於牠。

  沈霞琳瞧著巨鶴的去向,出了一會兒神,轉過臉,低聲對夢寰道:「玄玉既然來了,黛姊姊定然也會到這裡來啦,好久沒有見到她了,我心裡很想念她。」

  楊夢寰看師父、師叔都在望著他,口中嗯了一聲,沒有答覆霞琳之言。

  沈霞琳卻似毫未察覺,瞧了夢寰一眼,又道:「黛姊姊本領最高,要是她肯幫我們,咱們就不怕天龍幫了。」

  楊夢寰皺了皺眉頭,低聲說道:「不要說話啦,好好養息一下精神,等一下祇怕還要有幾場凶慘的搏鬥。」

  沈霞琳微微一笑,不再言語,轉臉向天宏大師等盤坐之處望去。

  只見靜玄道長和大師伯一陽子盤膝閉目而坐,舉手分按在聞公泰、馬家宏兩人前胸,天宏大師左手扶著滕雷而坐,右手頂在他背心之上,片刻之後,三人臉上,都隱隱見了汗水。

  廣闊的山坳中,靜寂的鴉雀無聲,群雄個個閉目而坐,滿臉莊肅之色。

  只有沈霞琳睜著又大又圓的眼睛,不住地瞧來瞧去。

  忽見翻天雁馬家宏身子掙動了一陣,緩緩坐起身子。三人之中以他功力最深,又有護身罡氣,是以醒得最快。他如夢初醒般,睜眼向四周瞧了一陣,把身軀向左移開了兩尺。

  天宏大師低聲說道:「馬道兄傷勢未愈,最好不要移動身子。」

  馬家宏長長吸了一口氣,霍然站起身子,回頭望了靜玄道長一眼,道:「多謝道兄相救。」

  靜玄道:「馬道兄功力精湛,貧道只不過──」

  馬家宏道:「如非道兄相助,貧道那裡還能重生。」一面答著靜玄的話,一面暗中試行運氣。

  要知馬家宏有罡氣護身,雖被李滄瀾「乾元指」所傷,但他只是被震的氣血流散,暈倒當場,內腑雖感受到震動,但因經過護身罡氣擋了銳鋒,傷得並不太重,經靜玄道長以本身內力,把震散的真氣,導聚丹田之後,人立時清醒過來,真氣帶動行血,立時全身血脈流暢,百穴暢通,人和未受傷前一般。

  但聞公泰和滕雷卻因沒有護身罡氣,而受傷較重。

  天宏大師在滕雷身上施展「推宮過穴」手法,先把他身上幾處要穴活開,運用內力將他被震散的真氣,導聚丹田,天宏大師內功雖比靜玄深厚,但因滕雷受傷甚重,並未即時醒來。只見他緩緩睜開眼睛,瞧了天宏大師一眼,又緩緩閉上雙目。

  天宏大師目睹滕雷諸般神情,心中已知不是三五日可以休養得好,當下手掌加了幾份內力,一提丹田真氣,立時有一股強烈的熱流,循臂而上,集聚掌心。白衣神君滕雷覺著一股強猛熱流由後背「命門」穴直逼內腑,立時感到血脈流行加速。他第二次睜眼又看了天宏大師一眼,道:「多謝大師援手相救,我雪山派決不和天龍幫──」

  天宏微微一笑道:「滕施主傷勢極重,但目前不宜動怒,但請閉目休息。」

  這時,聞公泰也由暈迷中清醒過來,眼瞧一陽子坐在身側,滿頭大汗,知是他出手相救,心中甚是慚愧;暗道:這數日來,我常常向他們崑崙派中挑撥,譏諷,他竟毫無忌恨,但憑這一點,就非我八臂神翁聞公泰能及萬一。心念轉動,挺身欲起,那知他傷勢未愈,這一挺身,忽覺內腑痛苦難當。他乃生性倔強之人,縱然內腑巨疼難耐,但仍然不肯示弱,正待第二次挺身坐起,卻被一陽子舉手按在身上,笑道:「聞兄快請閉目運息,以你精湛的內功,不難很快復元──」聞公泰微微一笑,依言閉目運息。

  天宏大師放好滕雷,又讓華山、雪山兩派中各推舉出兩個武功最好的弟子,用松枝、葛藤,造成了兩個軟榻,把聞公泰和滕雷分置榻上,並暗中點了兩人睡穴,以免他們為激烈的搏鬥,分散精神,激動情緒。

  崑崙三子眼看天宏大師撤回派出守望弟子,心知即將入谷,一齊合掌問道:「大師可是決定即時入谷嗎?」

  天宏望望天色,笑道:「現下不過午時,如果我們能在天黑前闖出天龍幫重重埋伏最好──」

  崑崙三子知他言未盡意,但也未再追問,一齊拔出長劍,當先向正中一條山谷之中走去。

  黃志英奔到夢寰身側,低聲說道:「楊師弟快隨在師長身後入谷──」話未說完,人已由身旁疾掠而過。

  楊夢寰轉臉對霞琳道:「你跟在三位師長右邊,我走左面,保護三位師長側翼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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