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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七


  他這一放腿疾奔,直似流矢劃空一般,楊夢寰用盡全力追趕,仍然無法趕得上人家,片刻工夫,已拉了四五丈距離。

  要知陶玉此時功力,比夢寰深厚很多,他一盡全力奔走,楊夢寰自難追趕得上。

  但見兩人距離愈拉愈遠,陶玉人影已逐漸模糊不清,楊夢寰全面拚盡餘力急追,一面暗自想道:現下不但未尋得《歸元秘笈》,而且連童師姊的面也未見著,如果他借機走脫,如何是好,想到為難之處,不禁心頭大急,顧不得好強之心,立時高聲叫道:「陶兄!請慢走一步,兄弟有事請教。」

  他餘音尚在空谷蕩漾,陶玉已奔到一處山角轉彎所在,身影消失不見。

  但聞回聲滿山,卻不聞陶玉一句回答之言。

  楊夢寰突然一提真氣,施展晴蜒點水輕功,一連幾個飛躍,到了那山角轉彎之處。

  放眼望去,只見一根根削立石筍,和雜生石岩間的矮松荊棘,那裡還有陶玉的人影。

  正待舉步深入,陡然憶起朱若蘭相囑之言,暗道:他如隱在那嶙峋怪石,或是雜草荊棘之後,突然下手施襲,那可是極難防備。心念一動,拔出背上寶劍,凝神行功,小心翼翼地向前搜去。

  這道怪石林立的山谷,只不過有百丈左右深淺,不到頓飯工夫,已到盡處,迎面是一堵千丈高峰,攔住去路,觸手軟滑,滿生綠苔,兩側亦都是千尋削壁,滑難留足。楊夢寰看清楚四周形勢之後,心中放寬不少。暗道:這三面環繞的立壁,都有數百丈高低,而且光滑異常,陶玉輕功就是再高一些,也難越渡,我只要守在谷口,待天色大亮之後,再找他也不遲──他心中雖在打著如意算盤,但兩道眼神仍不停向四外張望。

  這當兒,忽聞一聲女子的尖銳呼喝,傳入耳際,只聽得楊夢寰心頭一震。

  他迅快的用目光向四外搜望,但見怪石聳立,山風搖動著荊棘,四周一片沙沙輕響,竟是找不出一點可疑之處,那突兀的呼喝之處,直如破壁而出一般。

  他靜靜地站著,希望再有第二聲呼喝──

  可是他失望了,足足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,始終再未聽到第二次呼喝之聲。

  突然在距他丈餘外處山壁之間,發出一聲極輕的聲息,似是一粒極小的石子,擊在山石之上,可能是夜風吹落山峰上一塊石子,也可能是毒蛇游行時碰落了一粒砂,總之,那聲音非常細微,如果不留心,即是在這幽靜的深夜中,也不易聽得出來。

  楊夢寰微一思索,縱身直躍過去,只見一塊巨大的突立石岩,緊依崖壁而立,心中忽然一動,想起了和陶玉在那個密洞中,偷聽聞公泰、滕雷等談話之事,暗道:這等深山大澤之中,到處都是突岩,隱蔽一個人,實乃極易之事──

  他微一轉步,人已到突岩後面,正待舉劍挑開那大岩後的荊棘,忽聽五尺外一株矮松後,響起一陣格格大笑之聲。

  楊夢寰一聞笑聲,立時分辨出那是陶玉的聲音,正待縱躍過去,突然又想起朱若蘭警告之言,立即停住,叫道:「陶兄到那裡去了,害得兄弟一陣好找。」

  只聽那格格大笑之聲,倏然而住,矮松後緩步走出來金環二郎陶玉。

  這時,他已把金環劍還入鞘中,赤手空拳,直對夢寰走來,口中答道:「楊兄弟說的不錯,那玉盒之中果然放的是《歸元秘笈》,兄弟已從令師姊手中討了回來。」

  楊夢寰微微一皺眉頭,道:「這道死谷,不過百丈深淺,兩丈寬窄,不知我師姊現在何處?」他忽憶起了剛纔聞得那一聲女人的呼喝,擔心陶玉已對童淑貞下毒手,是以,問話神情十分緊張。

  陶玉神態卻十分從容,緩步走近夢寰笑道:「兄弟在未徵得令師姐同意之前,不便冒昧地帶楊兄去見她。」

  楊夢寰警覺地退了兩步,道:「她不是請陶兄找我嗎?怎麼,難道她又不願見我了?」

  陶玉看夢寰戒備慎嚴,立時停住腳步道:「女人心事,最難捉摸,常常一夕數變,因此,兄弟不得不再問她一聲。」

  楊夢寰想到童淑貞叛離師門之事,不覺黯然一嘆,道:「那也難怪,想她對私離師門之事,定然感到不安,難免朝思暮改!」

  陶玉微微一笑,道:「但令師姐卻是極願和楊兄一晤,不知楊兄是否還願見她?」

  楊夢寰忽然想到朱若蘭還在等他,如果過久不歸,定然害她擔心,而且她一人之力,是否能獨擋天龍幫中四旗壇主圍攻,還很難說,不如早攜《歸元秘笈》歸去,還了趙小蝶,完了一件大事,再同陶玉看師姊不遲。

  心念一動,笑道:「我和童師姐見面之後,定然有很多話談,貴幫中四旗壇主,都在原地等待,時間急迫,不宜多留,以兄弟之見,不如先把《歸元秘笈》送去,兄弟再同陶兄一起探望我師姐。」

  陶玉左手探懷,取出《歸元秘笈》笑道:「楊兄想必擔心這《歸元秘笈》,兄弟先把奇書交還就是。」

  楊夢寰伸手接過一看,只見三本冊子重疊而放,上面一本果然寫道:《歸元秘笈》四個娟秀字跡。

  這一部引得天下武林同道如中瘋魔的奇書,一旦被他拿到手中,不覺感慨萬千,嘆息一聲,道:「這部書中不知記載的什麼武學,三百年來害得千百人為它送命!」

  陶玉微微一笑,道:「楊兄,兄弟答應歸還那玉盒中奇書,現已面交楊兄,已算履行了約言,是也不是?」

  楊夢寰道:「咱們武林中人、最重信諾,兄弟對陶兄承諾之言,從未懷疑。」

  陶玉道:「不過這《歸元秘笈》乃武林第一奇書,當今之世,祇怕沒有人不想得到手中,楊兄要好好收藏,萬一途中被人搶走,那可不關兄弟的事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《歸元秘笈》雖珍貴無比,但兄弟並未存奢望要得到它。」

  陶玉突然一伸右手,閃電般搶住楊夢寰的右肘關節,左手伸縮間,又把《歸元秘笈》搶到手中,笑道:「楊兄既無意得此奇書,那就不如做個順水人情,把這《歸元秘笈》送給兄弟,兄弟對這部奇書,卻是羨慕得很。」

  楊夢寰冷哼一聲,左掌一翻,施出天罡掌三絕招中的一記赤手搏龍,扣住了陶玉左腕脈門,正待運氣加力,迫他交還歸元秘笈,突聽陶玉一聲冷笑,道:「楊兄這等倔強,那可怪不得兄弟了。」托拿夢寰右肘關節的五指微一加力、楊夢寰忽覺肘間關節骨欲碎,半身發麻,全身真氣一散勁力頓失,扣制陶玉左腕脈門的手,不自主地鬆開了。

  陶玉把《歸元秘笈》放入懷中,笑道:「這次兄弟可是從楊兄手中奪過來,不知楊兄是否還會責備兄弟不守信約?」

  楊夢寰只疼的頭上汗水滾滾而下、但口中仍然冷笑說道:「攻人不備,縱然能勝,也不算什麼光榮之事。」

  陶玉笑道:「兄弟一生中雖然善用機詐,但卻從未有說過不算的話,咱們既是朋友,總不能說毫無情意──」

  楊夢寰怒道:「大丈夫可殺不可辱,你如存心羞辱於我,可別怪我口出不遜之言。」

  陶玉冷笑一聲,道:「楊兄別太衝動,有什麼相託兄弟的事,快請說出,兄弟力能所及,定當承擔起來,如果沒有遺言,兄弟可要動手了!」

  楊夢寰仰臉一陣哈哈大笑,道:「生死之事,不足掛齒,你儘管下手就是。」

  陶玉道:「這麼說來,楊兄是一句遺言也沒有了?」

  楊夢寰冷然答道:「我心中雖有一件不明之事,想問陶兄,但祇怕你不肯據實相告,也是枉然。」

  陶玉道:「但請說出,兄弟知無不言。」

  楊夢寰傲然一笑,道:「是不是你誘騙我童師姊叛離師門?」

  陶玉道:「不錯。」

  楊夢寰道:「你先佔有了她貞潔之身後,才迫她私逃下山的,是也不是?」

  陶玉道:「那是她自送上門,豈能怪我?」

  楊夢寰微微一笑,道:「我的話已經說完,陶兄動手吧!」說罷,雙目一閉,靜待陶玉出手。

  陶玉探手入懷,取出一包藥粉,笑道:「楊兄請睜開眼睛,吞下這一包藥粉。」

  楊夢寰霍然睜開雙目,冷傲一笑,道:「陶兄身上有劍,儘管拔出動手,就是亂劍相加,楊夢寰也不會一皺眉頭。」

  陶玉微微一笑,道:「楊兄這等視死如歸的豪氣,實在使兄弟佩服。但咱們既然相交一場,豈能毫無情意,兄弟那裡能忍心把楊兄亂劍分屍。這包藥粉,是一種極為怪異的毒物,服下之後,全身骨骼就開始軟化,七日後武功盡失,而且今生今世,再也不能習武──」

  楊夢寰只聽得由心底冒上來一股冷氣,道:「陶兄對付兄弟的手段,可算得是陰毒無比了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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