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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二


  楊夢寰聽得越發糊塗,暗自沉忖道:我一直就和陶玉在一起。再未和別人照面,難道她說的會是陶玉不成?

  正待開口追問,忽聽一陣嬌呼之聲,說道:「在這裡啦!在這裡──」但聞衣袂飄風之聲,四個白衣裸腿美婢,倏然間一齊湧到,分守四個方向,把楊夢寰和朱若蘭圍在中間。

  朱若蘭看四人一個蓄勢待發,不由心頭火起,臉色一沉怒道:「你們要幹什麼?」

  其中一個年齡較長的美婢躬身答道:「婢子們奉小姐之命,找這個壞男人找了很久!不想竟和姑娘走在一起──」

  朱若蘭知這四婢,都是從小在深山大谷之中長大,人雖聰敏,但心地都很純潔,決不會編造謊言,臉色稍見緩和,但聲音仍甚冷漠地問道:「你們小姐找人幹什麼?她人呢?」

  適才答話的白衣小婢,伸手指著夢寰說道:「這壞男人偷了我們小姐的《歸元秘笈》。」

  楊夢寰急道:「什麼?我幾時偷了你們小姐的《歸元秘笈》?」

  四個白衣小婢,同時冷哼一聲,輕藐地望了夢寰一眼,滿臉不屑之色。

  楊夢寰正待爭辯,朱若蘭已搶先說道:「你們小姐在那裡?快帶我去見她。」

  站在正北方位的一婢,搖搖頭,道:「我們小姐傳了我們破他「五行迷蹤步」的手法之後,就一個人出去找他去了。」

  朱若蘭略一揚黛眉,怒道:「我要你們分頭去找你們小姐回來,聽到沒有?」

  四婢相互望了幾眼,一齊答道:「小姐已吩咐過我們,如要見著偷竊《歸元秘笈》的人,就把他捉住捆起來,然後再去找她。」

  朱若蘭看四婢不肯遵從自己吩咐,不禁火了,臉色一變,即待發作,忽聽夢寰嘆息一聲,說道:「姊姊暫請息怒,這件事不怪她們,既是那位姑娘吩咐下來,她們如何能作得主。」

  四婢聽楊夢寰反替自己辯護,不禁相顧微笑。

  要知道四人都是在深山絕壑之中長大,對人世間一切事物,均不甚瞭然,毫無心機城府,心中的快樂、痛苦全都形露在神色之間。

  朱若蘭微一沉付,道:「趙家妹子,似對你成見甚深,我雖知道你決不致取她《歸元秘笈》,但她亦不致編造謊言,這種神奇的武學秘笈,是天下所有武林中人,夢寐以求之物,不管落在什麼人手中,都很難原壁歸趙,她既然對你動了疑心,在未尋到那《歸元秘笈》之前,祇怕難釋心中誤會──」

  楊夢寰道:「我們不去見她,自然更不易消除她心中疑念──」他略一停頓,接道:「姊姊,剛纔我和陶玉在距十幾里外,一處隱密的山腹洞穴之中,暗地聽得消息,江湖上各路高手,已經雲集浙東,而且已到了白雲峽外,祇怕我們這附近數里的要道峰壑之內,都早已被人家安上伏樁。這次所來之人,大都是各門各派掌門宗師,姊姊要早謀對策才好。」

  朱若蘭道:「我亦想到武林中九大門派,和天龍幫在近日內都將傾盡高手,來我白雲峽搗亂,只是想不到他們發動的這樣迅速。趙家妹子,在東上途中遇劫時,《歸元秘笈》的秘密,早已洩露,她那時還不知自己身負武學,世無匹敵,也沒有想到那幾本薄薄的冊子,會引得武林中人物如瘋如狂,攪了三百年,仍未平息。是以,她不知好好的保管,致被綠林中人物發現,她隨身帶這四婢,武功雖都不錯,但都是毫無江湖經驗閱歷之人,只要人家略動心機,就不難使她們跌入謀算,如非師父及時出手,祇怕那《歸元秘笈》早就被人偷盜去了──」

  只聽四婢女齊聲催道:「你這人講的話究竟是算也不算?既然你講過自己去見我家小姐,現在怎麼還不肯走?」

  朱若蘭輕輕一櫻脣,道:「走!我陪你去好了。」

  楊夢寰搖搖頭,道:「眼下強敵環伺,殺機四伏,姊姊雖然武功絕世,但來人都非泛泛弱手。我們人單勢孤,而且除姊姊之外,餘人武功大都非人敵手,勢難和人力拼,姊姊也該在遇敵之先準備一下才好。」

  朱若蘭還未接口,楊夢寰又搶先說道:「我知道,姊姊要和我一起去,是怕那位趙姑娘出手傷我,但這一來,反而會加重了她對我的疑心,以她武功而論,要傷我易如反掌,她只要有傷我之心,舉手投足之間,就可以制我於死地,今天當姊姊之面,她也許不會出手把我擊傷,但姊姊,總不能一輩子都跟著我?我自問未偷竊她的《歸元秘笈》,大可不必擔憂她傷我。目前白雲峽已陷入武林高手環圍之下,形勢瞬急萬變,姊姊不宜多浪費時間,必須早作安排才好。」

  環繞兩人周圍的四婢,似已等得不耐,雖未出言催迫夢寰快走,但眉宇之間,已顯露焦急之色。

  朱若蘭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你說的不錯,她要真存傷你之心,自然是防不勝防,她雖然肯聽我話,只不過是遵從翠姨遺命,如果真的講了武功,我決不是她的對手──」

  楊夢寰淡淡一笑,道:「那姊姊就不必再多浪費寶貴時間,還是讓我一個人去見她的好!」

  朱若蘭道:「她對你早已心存成見,你在見她之時,不妨忍讓一些。」

  楊夢寰點頭微笑道:「她是對我有過救命之恩,只要不太羞辱於我,我自然會讓她幾分!」

  朱若蘭臉色微微一變,道:「就是她有羞辱你的地方,亦望你不要計較。」

  楊夢寰忽地一揚雙眉,道:「大丈夫可殺不可辱,生死之事,也不算什麼!忍辱偷生,倒不如濺血埋骨。」

  一向堅強的朱若蘭,忽然間變得十分怯弱,顧不得身側有人,滿腹憂苦,柔聲說道:「你縱然不為自己,難道就不肯為琳妹妹受點委曲?自你受傷以來,她比誰都著急,你一但死了,想想看,她還能活嗎?」

  楊夢寰微微一笑,道:「姊姊也不必太為我擔心,想那趙姑娘還不致在未問明事情經過之前,就出手把我置於死地。再說,她總還得替姊姊留點情面,我只要言行小心一些,不觸怒她,諒也不致真的出事。」

  朱若蘭輕輕一嘆,道:「你能自知愛惜,我就放心了。趙家妹子,雖然對你心存成見,但她生性十分善良,又是極明事理之人,決不致出手傷你。最擔心的,就是你那種固執冷傲的脾氣,要知道她心對你早存誤會,一兩句不當之言,就可能引起她的殺機──」

  她微微一頓後,又低聲說道:「你這次身受重傷,二十多天均在暈迷之中渡過,琳妹妹日夜坐守在你的病榻之旁,如痴如呆,既很少吃飯,也很少言笑,整日夜想著你死後之事,唉!其用情之深,惜愛之重,實足以──」

  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叫,遙遙傳來,音回空谷,經久不絕,打斷了朱若蘭未完之言。楊夢寰急道:「強敵恐已來到白雲峽外,姊姊也該早些調整幫派人手,準備一下,免得臨時措手不及!」

  朱若蘭點點頭,道:「你見著趙姑娘時,請她儘快回來,」話未完人已到了數丈之外。

  楊夢寰望著朱若蘭背影,長長吁一口氣,對四婢一拱手,笑道:「趙姑娘現在何處?有勞四位帶路了。」

  四婢相互使了一個眼色,分成兩前兩後,把夢寰夾在中間,向左面一峰攀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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