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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八


  李瑤紅似是想不到他會突然掙扎起身,不覺微微一呆,待他驚叫出聲,趕去相扶時,楊夢寰已經跌摔地上。他跌倒之處,相距玉簫仙子橫臥的嬌軀,只不過有兩尺左右,只見他勉強翻動著栽倒的身子,從懷中取出一丹丸,伸長右臂,把手中丹丸,送入玉簫仙子口中。

  李瑤紅呆呆地站在她身邊看著,沒有攔阻,也沒有說話。直待他把手中丹丸,放入了玉簫仙子口中,她才蹲下身子,扶著他坐起來。

  玉簫仙子本已快油盡燈殘,楊夢寰掙扎著把懷中一粒丹丸送入她口中時,她已經無力下嚥,但那粒丹丸入口後,自化成一股清香的玉液,流入咽喉。

  這粒丹丸,正是楊夢寰在船上相遇那身披藍紗少女所贈,一粒他自己在嘉定江岸受傷後服用,懷中還剩下一粒,他心感玉簫仙子捨命相助之恩,神志略一清醒,就掙扎著把懷中僅存的一粒靈丹,送入玉簫仙子口中。

  他祇想盡盡心意,並沒有存著挽救玉簫仙子的希望。

  可是,他忽略了那靈丹的神奇效力。那身披藍紗少女,只知那五粒丹丸,是她母親採集了很多藥物煉製而成,卻不知那五粒丹丸,費盡了她娘的心血,為製成五粒丹丸,耗費她母親數年之功。她糊糊塗塗地送給了楊夢寰兩粒,楊夢寰也糊糊塗塗地服用了一粒,又糊糊塗塗地把一粒送入到玉簫仙子口中。要不是他在嘉定江岸服過一粒靈丹,恐早氣絕多時。

  且說玉簫仙子服下靈丹之後,忽覺一股緩緩的熱流,由內腑逐漸向四肢散去,她內功本極精深,再被靈丹精奇的藥力一托,一股即將消散的元氣,陡然回集丹田,氣息也由微弱忽轉暢順,她長長吸一口氣,暗中潛運功力,挺身,竟被她躍站起來。

  她從垂死的邊緣上,忽然間重回到生命的領域裡,實是大出意外。不覺呆了一呆。她似是還不相信自己真的已獲得了生機,又暗中潛運內功,只覺氣暢百穴,力走全身,竟似傷全好了一樣。她伏身撿起地上玉簫,走到夢寰身側,低聲問道:「兄弟,你給我服的什麼藥,你自己怎麼不吃呢?放在什麼地方,我取給你吃了好嗎?」

  楊夢寰神志已經清醒,搖搖頭,答道:「我只有那──一粒──」玉簫仙子只聽得心中一震,兩行清淚,順腮垂下,拋了手中玉簫,握住楊夢寰兩隻小臂,搖撼著,泣道:「那你為什麼自己不吃,你──你這是何苦呢!」

  李瑤紅半蹲嬌軀,扶著楊夢寰兩肩,接道:「都是你這不要臉的賤人,害他成這等模樣?」

  玉簫仙子望了李瑤紅一眼,淒婉一笑,鬆開夢寰小臂,笑道:「兄弟!你等著我,待我殺了超凡後,咱們一起死吧!」說完,隨手撿起玉簫,縱身一躍,快如電奔,一招「笑指天南」,直向超凡攻去。

  她剛由死亡邊緣掙回性命,陡然間發難突襲,實大出超凡意料之外,而且出手快如閃光,使得超凡、超塵、超慧想躲避都躲避不及。

  就在這生死一髮的剎那,忽聞超元冷笑一聲,雙肩微一晃動,人已攔到超凡前面,左掌一迎,便向玉簫迎去,右掌呼地平推而出,口中喝道:「你要找死嗎?」

  語音甫落,緊接著響起王寒湘冷冷的聲音:「祇怕未必見得!」右手摺扇一舉,不見他移步跨足,倏忽間已到了玉簫仙子左面,摺扇下沉,襲到超元右腕脈門要穴。

  三個人發動都夠快,快得使人看不清楚誰先誰後。

  超元只覺王寒湘點來摺扇帶著一股尖風,心知他一點之勢,已貫注了內家真力,力能貫穿金石,自己雖已運集混元氣功,祇怕承受不起,心念一動,右掌倏然收回。

  玉簫仙子急落簫勢,卻正點擊在超元左臂上,只覺如擊在堅冰硬鐵上面一般,玉簫被滑在一邊。

  話雖如此,但超元也覺著被點擊之處,一陣巨疼難耐,心中暗暗驚道:這女魔頭之名,果然不虛,在重傷瀕死之後,仍有這等功力,如果她在未傷之前,我縱有混元氣功護身,恐也難擋她這一擊。

  但聞超元一聲低吼,收回的右掌又呼地劈出一股凌厲掌風,直向王寒湘撞去,同時左掌一沉一送,逼向玉簫仙子前胸。

  王寒湘似是早已有備,手中摺扇一著點空,人卻借勢欺進半步,右掌鐵騎突出,五指半屈半伸,疾扣超元逼擊玉簫仙子的左掌,右掌摺扇忽地張開護住前胸。

  超元掌風剛觸在王寒湘護摺扇上,忽覺被一股斜出的力道滑在一邊,他全力一擊的劈空掌風,被王寒湘用滑字訣,借摺扇轉動的巧勁,輕輕撥在一邊。

  掌風由王寒湘摺扇滑撥一側,直向他身後的子母神膽勝一清撞去。

  子母神膽覺出那撞來掌風潛力仍甚凌厲,側身向右疾跨兩步,一股力道由他和齊元同中間襲過,震飄起兩人衣袂。

  王寒湘用摺扇撥滑開超元大師劈空掌風的同時,右手也逼開了超元擊向玉簫仙子的掌勢,右腳又緊隨飛起一招「魁星踢斗」,擊向超元小腹,左扇右掌,隨後攻出。

  三著並進,迅如電火,而且又都是指攻超元大師的要害,逼得老和尚無力再還擊玉簫仙子,祇得向後一躍退出七尺。

  王寒湘冷笑一聲,疾追而上,扇掌奔施,瞬息間,攻出三扇,劈出五掌。

  這一掄急攻,搶儘先機,迫得超元大師無法還手,步步後退。

  超元和王寒湘交手到二十個照面後,超元已掙回主動,以峨嵋派金剛拳法迎敵,每拳,必帶著一股呼呼勁風,他功力比超凡深厚,同樣一套拳法,威勢卻比超凡大了數倍。

  但聞呼呼拳風之聲,潛力激盪到數丈之外。

  王寒湘卻以生平奇學蛇行八卦掌迎戰超元。只見他一個身子,輕飄飄的,有如長絮舞風,步履飄浮,全身不住搖搖蕩蕩,似乎沒法子站穩腳步,隨手攻出的掌勢,看上去也十分緩慢輕飄,有氣無力,一襲黃衫,被超元大師拳風震得不停飄動。

  但超元心中明白,王寒湘攻出的掌勢,表面上看去似是毫無一點勁力,其實呢,那攻出的掌勢內,早已暗含了內家氣勁,只不過蓄勁未發而已,只要被他那虛飄飄的掌勢拍中,含蘊在掌內的勁道,立時彈震而出,專傷內腑,險毒無比,一不小心,讓他拍中,就得當場傷亡。

  一個拳如開山巨斧,一個掌似飄風柳絮,一個極剛,一個極柔,看得人眼花繚亂。

  兩人交手到百招以上,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,但超元金剛拳法,是一種剛猛拳勢,每攻一招,必然消耗不少真力,這等拳法,如遇上功力稍遜於自己之人威力最大,三五招就可以把對手擊敗。

  但遇上王寒湘這等身手人物,情勢就大不相同,他以極柔的蛇行八卦掌法,自己隱神蓄勁,養力不發,遊走在超元身側,乘隙攻出幾招,逼引超元全力發拳,以消耗他的真力。

  所謂柔能克剛,超元雖然早已窺破王寒湘的心計,但他自持功力深厚,金剛拳威力強猛,王寒湘如不和他硬拼真力,決不能接到百招,他自仗一身混元氣功,拳能碎石裂碑,最適宜和人硬打硬接。

  那知王寒湘的蛇行八卦掌法,是他隱居在雁蕩山時,見峭壁間群蛇遊行的啟發,潛心研究出來的一種掌法,再揉合以各種掌法之長,創出六十四式蛇行八卦掌。這一套掌法,不但極盡軟柔,而且還暗合了八卦變化,移步轉身,招招含蘊玄機,避敵出擊,暗含八卦生剋之理。

  這一套精奧奇學,正好克制住超元的金剛拳法,待他覺出不對時,已攻出了百招以上,全身真力,消耗大半,頂門上汗水隱現,拳風逐漸轉弱。

  細看對方,卻是氣定神閒,接了他百招以上威猛絕倫的金剛拳,直似若無其事。這時他已明白當前敵人,是他生平中所遇的唯一強敵,如果再這樣打下去,即使不傷在對方手中,自己也要活活累死。

  心念一動,拳法忽變,由凌厲無匹的猛攻,改作以靜制動的防守,凝神含勁,運氣護身,不再出手搶攻,兩掌交叉胸前,雙腳隨著敵人的身法轉動。

  只聽王寒湘一聲冷笑,道:「聞名天下的金剛拳法,也不過如此而已。」掌勢一變,欺身直進,右手並二指,點襲「氣門穴」,左手摺扇一張,攔腰掃去,兩招並出快如雷奔。

  超元吃一驚,暗道:這人武功果然與眾不同,摺扇若攻若守,使人難測虛實,看來今夜之戰,決難善罷干休,不作生死之搏,實難求勝──

  他估不透敵人來勢,不敢出手化解,微一仰身,後退三尺,右掌卻借勢運勁握拳。

  王寒湘左券在握,未免大意,見超元避招後退,立時移步追襲,摺扇一合,疾點「玄機穴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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