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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九


  當前這傷勢奇重的少女,正是她心目中最大的情敵,就自己過去觀察所得,楊夢寰對霞琳情愛極深,沈姑娘在世上,楊夢寰絕不會移情他人,此刻,如果自己不出手救她,沈姑娘絕對難熬過一個月。她死了,楊夢寰不難移愛自己──但她又不忍看著這嬌稚善良的孩子死去──

  這是個十分微妙難解的問題!包括了人性、愛欲、妒嫉、憐惜,饒是朱若蘭聰明透頂,一時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。沈霞琳看朱若蘭一直望著她,很久很久,仍然一語不發,心中甚覺奇怪,忍不住問道:「黛姊姊,你在想什麼?」

  朱若蘭如夢初醒般,啊了兩聲,笑道:「我在想你寰哥哥怎麼還不回來?他要是看到了你病成這等模樣,一定十分難過。」

  霞琳幽幽嘆道:「他不回來,一定是在路上出了事啦?我要是沒有病,咱們就可以一起出去找他了。」

  朱若蘭笑道:「你要找他,拉我一起去幹什麼呢?」

  霞琳聽得滿臉茫然問道:「你不是和寰哥哥很要好嗎?為什麼不管他呢?」

  朱若蘭被問得暈生雙靨,眨眨眼,拉著霞琳一隻手,低聲笑道:「我和你說著玩的,等你傷好了,咱們就去找他。」說著,扶霞琳回到靜室。

  慧真子吩咐童淑貞為霞琳去準備應用之物,自己和澄因卻借這段空閒,靜坐養息。

  這時,風雪已住,滿天陰雲隨風散去,一抹夕陽返照,天色已近黃昏。

  童淑貞準備好食用之物,送入靜室。朱若蘭讓霞琳食用一些湯餅後,立時動手替她療傷。她讓沈姑娘面壁而坐,自己也盤膝坐在霞琳背後,口授了沈姑娘玄門吐納導引口訣,伸出右掌頂在霞琳後背「命門穴」上,默運本身真氣,一股熱流,緩緩攻入霞琳體內。

  第五天上,沈姑娘體內陰寒,已大都被迫出體外,神情逐漸恢復。她在這四五天的時間中,除了行功療傷之外,因習朱若蘭口授玄門吐納導引之術,獲益極大。要知玄門吐納導引術,是一種極高內功的修為密訣,和一般內功進修之法不大相同,不但有助功力精進,而且體命雙收,駐顏益壽,如至大成境地,更能化氣成力,凝神還虛,克敵於舉手投足之間,飛行於江河激流之上,飛花殺人,摘葉傷敵。霞琳因禍得福,學得了玄門吐納導引真訣。

  到中午時候,朱若蘭已替霞琳完成了第六次治療,停住手,笑道:「現在你的傷勢,已是大部痊癒,午時過後,再作一次療治,迫出殘餘陰寒,就算大功告成了。」

  霞琳笑道:「我們就可以一起去找寰哥哥啦?」說著話,慢慢轉過頭來,目光一觸到朱若蘭臉上,登時驚得她啊呀一聲,呆在那兒,說不出話。

  只見朱若蘭勻紅的嫩臉,此刻卻變成了一片蒼白,神態萎靡,霞琳心頭一酸,兩行清淚,順腮流下,幽幽說道:「黛姊姊,我不要再治病了!」

  朱若蘭笑道:「那怎麼行?如果不把那殘餘陰寒迫出,日久難免復發。」

  霞琳泣道:「姊姊為替我療治傷勢,累得臉都變成了蒼白顏色,一定是耗損很多元氣,把我的傷醫好了,可是姊姊卻累傷了,我又不能給姊姊醫傷,怎麼辦呢?」

  朱若蘭笑道:「我不要緊,養息幾天,就會復元,你如果不肯作最後一次療治,姊姊這幾天消耗的真氣,不都是白白糟塌了嗎?」

  霞琳黯然一斂,緩緩偎入朱若蘭懷中,淚如泉湧,但她卻說不出一句感激之言。

  朱若蘭扶正她身子,說道:「你現在傷勢還未全好,不宜有所感傷,快些坐好運功,免得功虧一簣,你要不聽姊姊的話,我以後就不理你了。」

  霞琳勉強收淚坐好,依言行功,朱若蘭略一休息,又凝神運集真氣,助她療治體內殘餘陰寒。

  大約有頓飯工夫,只見沈霞琳臉上汗珠兒,如雨一般滾滾而下,漸漸的全身各處,冷汗泉湧,浸透衣裙,有如水淋。

  正值這緊要當口,突聽靜室外傳來了澄因大師一聲怒吼,接著幾聲金鐵交鳴,房門吃人一腳踢開,人影閃處,陶玉手執金環劍衝了進來。

  霞琳轉臉望去,看陶玉仗劍急奔而來,心神一分,正待出言相詢,卻聽朱若蘭急促低聲吩咐:「快些閉上眼睛,照常行功,不要分散心神。」

  霞琳經朱若蘭輕聲一喝,頓時收住心猿意馬,轉臉面壁,重新凝神行功。

  陶玉目睹一個青衣少年和霞琳同榻而坐,不禁妒火中燒,冷笑一聲,一躍近榻,振腕一劍,直奔朱若蘭前胸點去,他含忿出手,劍勢如迅雷奔電,猛快至極。

  朱若蘭頂在沈霞琳後背「命門穴」上的右手不動,左掌半屈,迎著劍勢拂去,直待將要接觸到金環劍時,食、中二指,突然一齊彈出。

  這是武學中一種至高絕技「彈指神通」工夫,陶玉那裡識得,但覺握劍右腕一麻,不自主鬆開五指,金環劍脫手向後飛去。

  就這一擋之勢,澄因大師已追蹤躍入,鐵禪杖一招「飛鈸撞鐘」,猛點陶玉後背。

  金環二郎一閃身,讓開背後點來一杖,施出三音神尼手繪拳譜上,所記身法「移形換位」,膝不彎曲,足不跨步,一晃身,已欺到澄因大師身邊,右手一把抓住禪杖,左掌一招「揮麈清談」,疾劈澄因握杖右腕。

  老和尚剛纔在室外和他交手過幾招,只覺他出手劍勢,怪異難測,隨手兩劍,就把自己逼退,衝入霞琳療傷靜室,他隨後追入,心中本早已有備,那知仍然沒有看清楚人家用什麼身法欺到自己身側,不禁呆了一呆。

  就在這一愣剎那,陶玉右掌已切到腕上,老和尚不鬆手丟杖,手腕勢非受傷不可,祇得一鬆右手,讓開陶玉切來一掌,左手卻探臂一拳,向陶玉前胸打去。

  金環二郎想不到他避掌。還擊,能一齊出手,這一拳迫得他向後疾退三步。

  澄因趁勢搶攻,右腳飛踢小腹,左手卻閃電伸出,又抓住了禪杖,用力一帶。

  這一著用的恰當至極,陶玉手中握著禪杖,驟然被澄因一帶,身子向前一栽,正好向老和尚踢出的右腳迎來。

  可是金環二郎武功,實已今非昔比,側身一讓,右手不放禪杖,左手探處,抓住了澄因右腳,用力一抬,老和尚重心頓失,身子向後倒去。

  澄因吃了一驚,暗道:此人武功當真高強,心裡在想,左手仍緊握禪杖不放,借力一拉,已經向後倒去的身子,突又挺起,右手一招「潮泛南海」平推過去。

  兩個人各抓著禪杖一端不放,身子相距不過兩尺遠近,各以單掌攻敵,近身相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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