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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九


  想了一陣,激起真情,無限感激地答道:「陶兄對我楊夢寰,說得上義重情深,但恐我報答無日,這份雲天高誼,我只有永銘肺腑了。」

  陶玉又回過頭,兩眼盯在楊夢寰臉上正色答道:「既稱知己,何分你我,你要這樣說,那就有些見外了。」

  楊夢寰天性純真,被陶玉這一問,問得他答不上話來,但他是極端聰明穎慧的人,心裡打了幾個轉,被他想出幾句自解窘迫的話來,笑問陶玉道:「陶兄剛纔說起來令師妹,想她對陶兄定很關心吧?」

  金環二郎微微一聲嘆息道:「我師妹李瑤紅,稱得上一位巾幗女傑,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間,才貌尤絕,我們從小在一塊兒長大,相處雖然不錯,但還談不上情,愛二字,我幾年江湖行蹤,見過不少絕代美女,但能在我師妹之上的,還沒有見過,以後有機會,我當給你們引見引見。」

  楊夢寰本想告訴他,已會見過李瑤紅了,但話到口邊,想想不對,如果據實相告,恐怕會引起他們之間的誤會,這檔事,只有暫時隱在心中,以後再遇上李瑤紅時,多加小心就是。

  兩人一騎,放轡如飛,不到三更時分,已橫越過九嶺山脈。到了義寧縣城。兩人在義寧休息一陣,待馬身上汗水一乾,立時又縱騎趕路。

  不大工夫,又進了幕阜山脈,神駒腳力,果然不凡,五更天就到了大湖山下。

  陶玉取出乾糧,拉夢寰在一塊山石上坐下分食,夢寰一邊吃,一邊打量眼前的山勢,這大湖山雖不很高,但卻不小,淺山綿連,不下數十里方圓,青風寺既非一座名剎,當然是不大容易尋得,看著想著,不覺發起愁來。

  陶玉看夢寰劍眉微鎖,知他在愁著怕找不到青風寺和一明禪師,微微一笑,問道:「楊兄滿臉愁苦,可是怕找不到青風寺嗎?」

  夢寰點點頭答道:「這數十里方圓之地,峰嶺深壑無數,我們總不能完全找到?」

  金環二郎大笑道:「這個你儘管放心就是,既然來到了大湖山,還愁找不到青風寺嗎?不要說到處有獵人樵夫可問,就是沒有樵夫獵人,我也有辦法找得著青風寺院,我們現在好好地歇一陣,養養精神,說不定見到一明禪師後還得有一場拼鬥。」完話,閉目靜坐,運氣行功。

  楊夢寰看他說的很有把握,也不多問,依樣靜坐行功調息。

  兩人內功都已有很多根基,不過頓飯工夫,疲倦頓復,金環二郎躍起身笑道:「我們去青風寺吧!」說著話,人已縱躍而起展開提縱身法,向前面一座高峰上奔去。

  楊夢寰急起直追,回頭看那匹赤雲追風駒,竟也跟在兩人身後追來。

  陶玉輕功造詣極深,施展開後,捷如喜鵲移枝,但見黃衣飄飄,如一隻巧燕穿雲,眨眼時間攀登了幾十丈高。

  回頭看夢寰果然被他拋後了一丈多遠,心裡暗暗高興。

  這時太陽剛剛昇起,兩人站在峰頂望去,只見滿天金霞,照耀千百座起伏山峰,松柏青翠,景物若洗,朝露如珠,閃閃生光,大自然中含蘊的清幽之氣,頓使人心胸一暢,塵念盡消。

  陶玉極目搜望一陣,回頭對夢寰道:「太陽已經昇起,怎麼連一個樵夫也看不到,恨起來,我一把火把大湖山燒個寸草不留。」

  夢寰聽得一怔,正待答話,金環二郎指著北方笑道:「前面遙見紅牆,必是一座廟宇,我們先去看看再說,要不是青風寺,我們再施用火攻。」

  說完也不待夢寰答話,縱身向正北方奔去。

  夢寰追在陶玉身後,翻越過兩道山嶺,果見兩座山峰交接處的鞍部,有一座規模不大的廟宇。

  兩人一陣緊趕,不過一刻工夫,已到那廟宇前面,抬頭看去,只見匾上橫題著「青風寺」三個金字,一對紅漆圓門大開著,一直可以看到大殿。這座寺院,連大殿算起來也不過有八九間房子大小,紅磚圍牆,白石鋪路,大門內小院中滿種著松竹,看上去這座寺院,似是修建不久。

  金環二郎當先而入,穿過前院一段白石通道,登上七層石階,進了大殿,正中供案上兩盞長生燈,仍吐著熊熊光焰。一座尺餘高的石鼎中香煙嬝嬝,兩個人看這大殿佈設,極為簡單,除了那供案上兩燈一鼎之外,就只有供奉的三尊佛像,但卻打掃得纖塵不染。

  陶玉轉過頭對夢寰道:「看來這一明禪師倒像是一位有道的高僧──」

  話還未完、驀聞得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,接道:「兩位施主是什麼地方來的?找一明禪師有什麼事?」

  陶玉和夢寰同時一驚,轉身望去,只見大殿門口,站著一個三旬左右的灰衣僧人,一張臉蒼白得看不出一點血色,瘦骨嶙峋,神情冷落。但兩隻眼中,卻神光炯炯,金環二郎打量了和尚兩眼,俏目流轉,滿臉笑意答道:「大師父輕功不錯,你什麼時候來的?我們都不知道。」一邊答話,一邊向和尚走去。

  那灰衣僧人兩隻眼睛盯住陶玉,不停冷笑,神態十分鎮靜。

  夢寰這幾天和陶玉相處,已知他性格,愈是笑得春風滿面,下手也愈是狠辣,怕他把事情弄僵,趕忙一個縱身攔在陶玉前面,深深一揖,道:「在下是崑崙門下弟子,這位陶兄是天龍幫的香主,我們拜訪一明禪師並無惡意,只是想請問他一件事情。」

  灰衣和尚又一陣冷笑道:「兩位來找一明禪師,可知會見他老人家的規矩嗎?」

  夢寰只聽得一怔,道:「這個我們卻是不知?還得請大師父指教一二。」

  灰衣僧人臉上現出無限詫異,問道:「什麼人讓你們來的?那他為什麼不告訴你們規矩呢?」

  楊夢寰本想把事情經過,告訴那灰衣僧人,話要出口,又想到不對,假如那個和尚和一明禪師有什麼源淵,說出來反而不妥,一時間沉吟著答不出話。

  那灰衣僧人見夢寰沉吟不語,一揚兩條濃眉,怒道:「你這人怎麼吞吞吐吐的,你要是不說什麼人告訴你的,那你們就不要妄想見一明大師。」

  金環二郎在夢寰身後,接口笑道:「我們能找上大湖山青風寺來,就不怕見不著他。青風寺彈丸之地,我就不信他能躲到那裡去,惹得我發了狠,一把火燒光你們和尚廟,挖地三尺,看看他要不要出來見我?」

  灰衣僧人冷冷接道:「那你就燒燒試試?」

  陶玉格格大笑道:「你認為我不敢嗎?我就燒給你看看?」說著話,真的從懷中取出火扇子,就要放火。

  楊夢寰心中大急,一個箭步縱過去,攔住金環二郎道:「陶兄使不得,有話好說。」

  陶玉見夢寰情急之狀,收了火扇子,轉臉望著那灰衣僧人笑道:「不是看在楊兄面上,我就當真燒了你們這座土地廟般小寺院,看看那一明禪師能奈我何?」

  灰衣僧人在陶玉取出火扇子準備放火時,並不伸手阻攔,只是圓睜著兩隻怪眼,望著金環二郎冷笑,他似乎誠心要看陶玉是不是真有放火的膽量。

  直待楊夢寰攔住了金環二郎,陶玉收好了火扇子,他才冷冷地問道:「你們兩個,當真不知道求見一明禪師的規矩嗎?」

  楊夢寰正色答道:「自然是真不知道,所以請大師父指點指點。」

  灰衣僧人雙眉一揚,傲然笑道:「兩位既是當真不知規矩還有可原諒的地方,你們請吧。一明禪師豈是輕易見得的嗎?」說完話,轉身欲去。

  楊夢寰急聲叫道:「大師父請留佛駕。」

  和尚轉過身,夢寰深深一揖接道:「我們從千里外,兼程來此,旨在拜見一明禪師請領教益,萬望大師父賜示一二,楊夢寰就感激不盡了。」說罷,滿面黯然,又是一揖。

  灰衣僧人皺皺眉道:「你們既是一定要見一明禪師,那就得先闖過我這一關。」

  楊夢寰還未開口,突聞身後一陣格格笑聲,金環二郎已自出手,左掌「飛瀑流泉」,右手「分雲取月」兩招一齊攻去。

  灰衣僧人看陶玉來勢如電,快速至極,倒也不敢大意,一閃身,避開七尺,陶玉卻停住步笑道:「我還以為你是什麼大不了的規矩,原來是先要闖你那一關,你怎麼不早說呢?早說了,免得我們多磕了半天閒牙!」說完話,不待對方回答,黃衣飄飄,拳腳齊出,又向那灰衣僧人攻去。

  那灰衣僧人這次不再退避,左手一招「拒虎門外」封住了陶玉攻勢,右手「鴻雁舒翼」猛劈右肩,陶玉上步側身,輕輕一閃,避開了掌勢,雙掌一合疾分,欺進了和尚身邊,猛點「膺窗」「陰交」兩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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