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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〇


  朱白衣轉了轉眼珠兒,道:「你心裡想什麼我都知道。不過你不必要太明白我的身世,明白了會增煩惱。」說完話,轉過身了,慢步向柳林中走去。

  楊夢寰略一怔神,立時追過去攔住去路笑道:「朱兄既不願談身世,小弟自不敢強作多問。我自知俗夫草莽,難和朱兄論交,萍水相逢,承朱兄仗義多方援手,又替我師叔療好蛇毒,楊夢寰愧無一報,更慚愧的是情急失常,開罪朱兄,只望朱兄原諒我無心之過,小弟才能心安。」說罷,深深一揖。

  朱白衣一欺步。突然伸手扣住夢寰左腕笑道:「我不會怪你。」這一握,力道竟是很大,楊夢寰只覺半身麻木,骨痛欲裂,來不及心念轉動,本能地一上步,右掌劈出一招。

  楊夢寰連劈百掌以上,絕招用盡,自覺再打下去,也是徒自取辱,索性停了右手,圓睜一雙怒目,望著朱白衣冷笑道:「朱兄取笑夠了吧,楊夢寰學藝不精,蒙此奇恥大辱,自無顏再見天下英雄,縱是朱兄手下留情,不肯要我的命,我也會自求了斷,一條命抵我剛纔開罪過失,總夠了吧?」

  說完話,右掌突然一翻猛向自己「天靈穴」上擊去。

  朱白衣左手一揚,抓住了夢寰右腕,兩道清澈如水的眼神,脈脈含情,盯在他臉上微笑。他身上陣陣甜香,仍然是那樣令人欲醉,可是楊夢寰此刻已無心領受,看著他盈盈笑意,更是怒火高燒,閉上了兩隻眼怒道:「朱兄如還有什麼高明辦法懲治我,楊夢寰閉目以待就是。」

  朱白衣緩緩鬆開了夢寰雙手,輕輕一聲嘆息,附在他耳邊說道:「你細心的看看我踏在地上的腳印,照著練習兩遍,以你悟性不難領會。以後只要再用心練習,一兩個月,即可有成。記著,蛇走鷹翻,魚逝兔脫,五行生剋,易強為弱,縱讓強敵環攻,也不難脫出圍困,五行迷蹤步,妙在純熟快速,你,你──不恨我了吧!」

  楊夢寰只覺臉上一涼,睜開眼但見青衣飄飄,朱白衣已到了幾十丈外,遙見他回過頭白絹一揚,人如電光閃動,兩起兩落蹤影已杳。

  楊夢寰呆了一陣,伸手摸摸臉上一片水珠,心想必是朱白衣滴下的淚水,於是一跺腳,仰天嘆道:「楊夢寰啊,楊夢寰!你怎麼這樣糊塗,難怪別人傷透心了!」

  說完話,兩眼中簌簌淚下。這一下,楊夢寰也是真傷了心,呆立望天,淚水滾滾,好一陣工夫,才擦乾臉上淚痕,細看停身處三尺方圓內,果然有五個半寸多深的清晰腳印。立時遵照朱白衣所囑,描痕踏邊,練起五行迷蹤步來。一口氣練習到日正當午,少說點總有一千多遍,才停下來休息。

  說他是休息,其實還是用心揣摩,想出一點訣竅,立時又開始練習。想想練練,整整練習了一天,果然被他領悟不少妙用。直到紅日西沉,他才把五個腳印平好,帶著滿身倦意,回到客棧。

  進了饒州城,已經是萬家燈火,他折騰了一天一夜沒有睡覺,又加上一天沒有吃飯,縱是一身功夫,也感到體力不支。回到客棧,只覺睏倦異常,勉強振作起精神,跑到師叔房中,只見慧真子盤坐床上,閉目養神,童淑貞和霞琳全都不見。夢寰走近榻前,拜伏地上,道:「師叔,你身體可覺著好些嗎?」

  慧真子睜開眼,嘆口氣道:「我已不礙事了,其中經過,已聽你師妹說過大概,你怎麼這樣晚才回來呢?琳兒上午出去找你,現在還沒有回來,我叫淑貞出去找她,兩個時辰了也沒有見回來。」

  楊夢寰聽得心頭一震,倦意頓消急道:「那我就去找她兩人回來。」

  說話間,童淑貞正好進門,夢寰不待師叔開口就搶先問道:「童師姊可見著沈師妹嗎?」

  童淑貞搖搖頭,嘆道:「饒州附近我都找遍了,卻是找不著她、聽人說沈師妹出的南門,我一口氣追出七八里路,就再問不出她的去處了。」

  楊夢寰急得一跺腳,道:「她什麼都不懂,一個人如何能走得路,童師姊請侍候師叔,我就去追她回來!」

  童淑貞看夢寰焦急神情中隱現倦容,略一沉吟,道:「沈師妹天真浪漫,一個人實在容易遇上危險。你從昨夜到今天恐怕就沒有好好休息過,不如你留在店裡,我去找她?」

  楊夢寰搖搖頭道:「我還不要緊,再說三師叔尚未完全復元,還得師姊伺候,還是我去吧!」

  慧真子一臉慈和,望著夢寰笑道:「琳兒心地純善,並不是全不懂事,我想她絕不會跑得太遠,也許再等一會,她就會回來,我剛纔試行運氣,已覺得好了不少,如果那姓朱的朋友說的不錯,這一兩天內我可以完全復元,你就是去找琳兒,也先吃點東西再去,今晚你必須回來,因為琳兒要是真的出了差錯,事情就不簡單,等明天她要是還不回來,我們再一起去找她。」

  楊夢寰本來有許多話要對慧真子說,但他此刻一心惦念著霞琳安危,慧真子既未深究,也就樂得不再多說,胡亂叫些東西吃吃,立時回房佩上長劍,離開客棧,向南追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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