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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七


  陶玉随口应道:“信得,信得。”心中却又想道:这人一摸之下,即知我遭人透骨打脉手法所伤,自是确能解得,不如先骗他医好我的伤势,再设法逃出这地洞。

  念头一转,接着说道:“你要我答应你一件什么事情,现在可以说啦。”

  那怪人神情突然一变,左手一探,抓住陶玉,冷冷笑道:“我要你拜我为师,留在这洞中陪我一年,你肯答应吗?”

  陶玉略一沉思,应道:“这不是什么难事,我自然答应。”

  那怪人又道:“这一年时间,我把几手最厉害的武功传你,你学会之后,去把你师兄杀了,提着他首级前来见我,你答应吗?”

  陶玉只怕他有心相试,天下那有师父教了徒弟,命他去杀师兄的道理,当下沉吟良久,答不上话。

  只听那怪人一阵冷笑,左手一用力,把陶玉举了起来,怒道:“你师兄犯了色戒,怕我责罚,暗中下手,截了我双腿,挖了我两眼,挑断我右手腕筋,用铁条洞穿我两面琵琶骨,囚居这地洞中三十多年,你说他该不该杀?”

  陶玉心道:“原来他是被自己徒弟暗算,”当即应道:“这等人自是该杀,弟子当为师父报仇。”

  那怪人听得陶玉口称师父,心中甚喜,放下陶玉笑道:“你那师兄武功甚是了得。我昔年游踪西域时,无意中寻到三音神尼的修练所在,捡得她一本绘拳诀,我费了数年之功,揣摩出几种武功,只可惜拳谱所载有限,想必不及那《归元秘笈》上所载完整,你师兄把我囚禁此地,不肯伤我性命,也无非想学我那几种绝学罢了。”

  陶玉听得神往,忘记了本身伤势,霍然挺身欲起,那知他半身经脉已经麻木,这一挺身,竟是难以坐得起来。

  那怪人双目虽已失去,但他武功精深,听风辨声,丝毫不逊常人,陶玉一挺未起,他左手已闪电般拏住了陶玉背心的“命门”要穴,冷冷问道:“你要干什么?”

  陶玉心头一惊暗道:这人疑心如是之重,今后和他相处,真得处处谨慎才行。当即答道:“弟子伤势,愈来愈重,身上痛苦难耐,故而挣动一下,师父不要多心。”

  那怪人让陶玉仰卧地上,运起功力,先用一般推宫过穴手法,推拿陶玉各处穴道。待把他正面十八大穴走完,又推拿他背身十八大穴。这是人身三百六十五穴中,最为重要的三十六穴,分为死、哑、晕、麻四种‘穴道’,这四种穴道,散布全身,有的是属于神经系统,有的是正当重要脏腑部位,有的是与血脉有密切关系,故而一经推拿,陶玉立觉全身痛苦减去不少,心头舒畅,慢慢的沉睡过去。

  这一睡,足足有八个时辰,醒来时,痛苦已完全失去,只是感到全身倦软无力,好像大病初愈一般。

  原来在陶玉沉睡时候,那长发怪人,又替他打通了奇经八脉。

  陶玉醒来后,那怪人又让他盘膝坐起,左掌抵在他背心上,全身功力凝集,由掌心缓缓发出。金环二郎只感到一股热流,由“命门”穴上渗入,逐渐向四外扩展。

  大约一刻工夫,那长发怪人已满脸大汗,不停喘息,左掌移开了陶玉“命门”穴,说道:“有两处经脉,已逐渐萎缩,如再迟两天疗治,纵然能保住性命,但也得终身残废。”说罢,又让陶玉躺下休息。

  金环二郎虽已早感饥饿,但那怪人却不让他吃,一饿就是整整三天,这三天时间中,那怪人用本身真气,共替他疗治了九次。

  直到第四天中,那怪人把陶玉伤脉完全打通,停下手,笑道:“你现在休息一下,等一会,可以吃点东西,我替你疗治伤脉,耗了不少真力,我也需要休息几天。待我神气恢复后,再开始授你武功吧。”

  说完,左掌当胸而立,坐息养神。

  陶玉休息一阵后,暗中试行运气,果然伤脉畅通,已完全康复,站起绕地洞走了一周。他虽在此洞中住数日之久,但因伤脉严重,生死难料,一直未留心洞中形势,现下伤势既愈,而且还要在这洞中留住很久时日,自然要详细查视一下。

  这座地洞,方圆不过三间房子大小,四面都是光滑石壁,正南方石壁处,竖立着两根铁桩,那怪人琵琶骨间铁链,就在两根铁桩上扣着,大约有一丈六七尺左右,长可及全洞各处,两个铁桩之间,放着一个竹篮,篮中尽是食用之物,不过大都已经不能再吃了。

  陶玉挑选块干夹饼吃下后,席地坐下也运功调息。他伤势已愈,功力已复,本可出洞打些野味来吃、只因怕洞中那怪人,一住又是三天。这三天时间中,那怪人既不授他武功,也不和他说一句话。如换别人早就难以忍耐,势非设法逃出那地洞外不可。但城府甚深的陶玉则不然,他知那怪人被囚禁这洞中数十年之久,性格必然冷僻难测,对这种怪人,只有用忍耐工夫、

  果然,直到第四天上,那怪人开始盘问起陶玉的身世来历。

  金环二郎自然不会吐实,捏造了一个谎言,说他父亲是开设镖店的主人,为保镖和人结仇,这次被仇人邀集了很多绿林高手,把镖店毁去,父亲力战而死,母亲全节自尽,单余下他一个人,流亡西域,深入祁连山,只为逃避仇人的追踪而坠落此处──

  他这一席话,早已想好,说时滔滔不绝,一气呵成,那怪人反听得怒火冲天,说道:“你要想报仇,只有用心学我传你的武功。不是老衲夸口,天下高人能和我对手的,屈指可数──”

  说着,突然一停,沉想半晌,问道:“那用透骨打脉手法伤你的人,可也是你的仇人吗?”

  陶玉道:“弟子并未见得那人之面,已遭打伤,是否就是追踪弟子的仇人,倒是难说。”

  那怪人沉思一阵,不再追问,立即开始传授陶玉武功。

  金环二郎本是极端聪明的人,知这次旷世奇遇,对他未来成就影响极大,因此,他不放弃一刻一分的时间,那怪人每授他一招一式,他必反复推演,直到完全领悟为止。

  转眼间,过去了半个多月,那怪人对陶玉的态度也因相处日久,逐渐地温和起来。这天,那怪人授过了陶玉武功,问道:“你既然做了我的徒弟,可知道师父的名号出身吗?”

  陶玉呆了一呆,暗道:糟糕,这些时日一心只管学习武功,倒是把这件事忘了,此人喜怒无常,怪僻难测,不要因此招惹他发了脾气。

  只见那怪人呵呵一笑,道:“我不告诉你,你自然是不会知道,就是目前江湖上老一辈中,知道老衲的人,也是寥寥无几。”

  陶玉笑道:“师父身负绝世武功,自不屑和江湖上一般俗人交往,当然知得师父名号的人,不会很多了。”

  那怪人面透喜色,似是很赞赏陶玉的话,突然他脸色一沉,叹息一声,道:“我几十年苦研武学,一心只想得那天下武功第一的称号,故而除学武之外,甚么事都不放在心上,所以我把大觉寺方丈一职,让给了你师兄灵远,好摆脱寺中一切俗烦之事,专心一意精研武学。后来我觉着武功一道,要经过很多历练才能精进,因此我独自下山,到处游历,那时,少林、武当两派,在武林中声望最隆,我一时动了好奇之念,想斗斗两派中高人,遂先往湖北武当山赶去。我和人家无怨无仇,只不过借动手过招,切磋武学而已,为了掩人耳目,我乔装成一个江湖中人,夜闯武当山七星峰三元观,独斗武当四老。我以一双肉掌,和他们四只剑拼转两百招,仍是难以分出高下。”

  说着一顿,脸上尽是欢愉之色,似是对当年独斗武当四老一举,引为生平快事。

  陶玉已看出当前之人,是个毫无心机。而且嗜武如狂的怪人,当即接口笑道:“师父以空手犹斗武当四老,可算是百年来,武林中一桩豪举,如被传扬开去,定当轰动江湖。”

  长发怪人摇头一叹,接道:“武当四老虽未被我打败,但他们却也困不住我。我志在切磋武学,目的既达,自无再战必要,而且天色快到五更,当下被我闯过他们重重截击,冲下了七星峰,由武当山横越而过,又向嵩山少林寺赶去。”

  陶玉问道:“师父到嵩山少林寺之后,可和他们动过手吗?弟子据闻传言,说那嵩山少林寺中有一座罗汉堂,里面机关重重,江湖上很多高手,都被困住,很少能自己冲得出来。”

  长发怪人呵呵一阵大笑道:“少林寺罗汉堂虽是天下闻名,但并非寺中最重要的所在。那重要的地方,名叫藏经阁,少林寺的重要机密文件,均放在那藏经阁中,我夜入少林寺时,就误闯到藏经阁中,犯了人家寺中大忌,因此,遭他们监院五老合力截击,那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拼搏。”

  言下脸上神情欢愉,似是对那场打斗,仍甚向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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