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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四


  霞琳自懂事以来,从未见过澄因大师以这等严厉的神情对她,心中又急又怕,娇喊一声,挣脱李瑶红握着的一双手,直对澄因奔去,跪在地上抱住老和尚双膝,满腮泪水,抬着头问道:“师伯我说错了话吗?”

  老和尚挽着她一条右臂,扶她起来,身子微颤,目含泪光,黯然一叹,道:“你父母的事,我都告诉了你师父,到时机成熟时,你师父自然会告诉你,现在不许你多问。”

  霞琳满脸迷惘,望着澄因,一付欲言又止的神情,终于,她点点头,道:“师伯,你心里不要难过,琳儿以后不再问啦。”

  老和尚还未及答话,蓦闻一声马嘶传来,转脸望去,只见一匹赤红驹电奔而来。眨眼间,马已到了几人停身所在,鞍镫俱全,垂鬃飘风,正是陶玉的赤云追风驹。

  灵马在无影女身旁停下,望着李瑶红竖耳伏身,低声悲嘶。

  霞琳转身拂着马鬃,对李瑶红道:“这是我寰哥哥朋友陶玉的马,跑起来像飞一般,快极啦。”

  李瑶红怔一怔,道:“怎么,你们都认识我陶玉师兄吗?”

  霞琳摇摇头,笑道:“只有我和寰哥哥认识他,现在寰哥哥跟我黛姊姊一块儿走了,只有我认识他了。”

  李瑶红一见霞琳,就想问她梦寰下落,只是不好意思开口,现听得霞琳一说,比她骤见赤云追风驹,还要感到震惊,立时接口问道:“你有姊姊吗?”

  霞琳笑道:“黛姊姊也是寰哥哥的朋友,她的本领大极啦,不是她,我和寰哥哥恐怕早都没有命了。”

  李瑶红呆了,问道:“你寰哥哥跟她去了,你心里不难过吗?”

  沈霞琳摇摇头,笑道:“黛姊姊人很好,他一定好好的待寰哥哥,所以我很放心,一点也不难过。”

  几句话不徐不疾,轻描淡写,神色又十分轻松自然,毫无矫揉做作的随口而出,但稍为用心去体会话中含意,又觉每一句,每一字,都蕴含着无限的深情关怀,无限的缠绵爱意。

  李瑶红不知为什么,只觉一股股莫名的感伤袭上心头,鼻孔一酸,涌出两眶泪水。

  霞琳见她突然间泪水盈睫,心中甚觉奇怪,急忙拉着她两只手慰道:“红姊姊,你怎么心里难过了?”

  无影女凄婉一笑,无法回答,转脸见赤云追风驹站在身侧,心中一动,随口答道:“这匹马是我师兄陶玉骑的,现下只有马儿,不见我师兄的人,只恐怕他遇到什么意外了!”

  沈霞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回头望着慧真子问道:“师父,我和红姊姊一块儿去找陶玉,好吗?”

  玉灵子望了师妹一眼,接道:“人家既是救过昆仑派门下的弟子,自然应该还人一报,你答应她吧!”

  慧真子一皱眉头,道:“祁连山万峰连绵,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?”

  李瑶红接口道:“这赤云追风驹甚是通灵,由他带着我们,找人决无困难。”

  说完,一拍马头,那马转头低嘶一声,向南奔去。

  当下几人跟在灵马后面追去。

  灵马把几人带到一座石洞口停下。霞琳两度在这幽谷石洞中小住,洞中一切均甚熟悉,一低头,当先而入,李瑶红紧随跟进。

  只见金环二郎仰卧洞中,一动不动,蓬发覆面,看形态十分危险,只是不知是病了,还是遭人打伤。

  沈霞琳目睹此情,芳心中一阵凄然,不觉流下来两行清泪,缓缓在陶玉身边蹲下。

  李瑶红自幼和陶玉一起长大,青梅竹马,并非无情,只是遇得梦寰之后,一见动情,而且一往情深,竟难以作主,她亦曾为此事苦苦寻思,两者之间,何所舍从,那知越想越是无法解除,对梦寰一缕凝情也是愈想愈深,说起来真是微妙难测。

  此刻,眼见陶玉独卧石洞,奄奄待毙,回忆旧情,爱怜顿生,急扑陶玉身边,拔开他覆面散发,双目泪下,低唤了数声师兄。

  金环二郎身子微一颤动,慢慢睁开了眼睛,盯住李瑶红望了一阵,憔悴的脸上,微现笑意,说道:“我恐怕不行了,想不到我还能见你一面──”

  声音微弱,话未说完已接下去微作苦笑,又闭上了眼睛。

  沈霞琳满颊泪水,问道:“红姊姊,他病得这样厉害,可能医得好吗?唉!他若死了,我是一定得大哭一场,寰哥哥知道了,一定也很伤心。”

  说着话,泪水已若泉涌而下,直滴在陶玉身上。

  李瑶红细查师兄全身,不见伤势,摸他额头,亦不发烧,一时间找不出病源何在,无法下手疗治,不禁心中发起急来,这一急,方寸大乱,更感束手无策。再加上霞琳一旁啜泣,闹得一向机智的李瑶红也没有了主意,望着陶玉憔悴容色,不觉哭出声来。

  李瑶红一哭出声,立时心惊动了守在洞外的昆仑三子和澄因大师。

  一阳子当先入洞,劝住了李瑶红,然后又很细心地检查了陶玉全身。

  只觉他身上部份经脉穴道,闭阻不通,分明是遭人用点穴一类手法所伤,只是查不出伤在何处,而且闭阻经脉普及半身,穴道也伤闭数处,情势极为严重。

  一阳子虽然找出病源,但苦于无法下手解救。对李瑶红道:“令师兄似是被人用独门点穴手法所伤,情势虽重,但还不致于近数日中送命,你先服侍他吃点东西下去,我们再慢慢研讨救他的办法!”

  无影女止住悲痛,先服侍陶玉喝下去几口水,然后才取出干粮,慢慢喂他吃下。

  金环二郎吃了些东西后,精神果然恢复不少,望了一阳子一眼,转脸问李瑶红道:“师妹,这位道长是什么人?”

  无影女还未及答话,沈霞琳已抢先接道:“是寰哥哥的师父,也是我的师伯。你现在可觉着好些了吗?”

  陶玉转过头,两道眼神不住在霞琳脸上转来转去,只见她目蕴泪光,面带微笑,神色间对自己大是关怀,丝毫不觉异样,似乎对数日前发生之事,已然完全忘怀,不禁暗自笑道:当时她已神志昏迷,误以我为杨梦寰,那里还能记得我对她的轻薄举动──蓦然间,陶玉的眼光触到了一阳子冷电般的眼神,打了一个冷颤,又自忖道:这道长既是杨梦寰的师父,必是玄都观主一阳子,沈霞琳必然是他所救,那么自己所作所为,自是尽入他目,看来今天这条命,是无法保得了。

  陶玉尽在回想数日前对霞琳轻薄往事,生怕玄都观主猛对自己下手,不禁目注一阳子发起呆来。

  李瑶红虽然看出来陶玉神情有异,但却误认为他伤病后神智不清,一阵感伤,握住陶玉一只手,问道:“玉师兄,你怎么了?”

  陶玉啊了一声,眼光又转在霞琳身上,只见她一脸凄婉神色,含泪望着自己,更觉娇柔绝伦,可爱至极。

  一阳子运起内功,两手在陶玉身上推拿起来,大约有一刻功夫,玄都观主已是满脸大汗,虽未能把金环二郎伤脉穴道推活,但已把他几处穴推开,陶玉本来僵直难动的身体,经此一推拿,已能自行转动,他正在暗中高兴,一阳子却突停住了手,笑道:“贫道已尽最大心力,至于小施主体内受伤经脉,就非贫道力量能够医得了。”

  陶玉冷笑一声,接道:“医不得有何要紧,大不了一条性命,不过,我陶玉万一不死,誓必要报此仇。”

  一阳子脸色微微一变,愠道:“小施主报不报仇,和贫道毫无关系。不过,就阁下伤势来看,对方既能伤人体内经脉,当非江湖中一般庸才,贫道就自量非敌,只怕阁下那报仇心愿,今生无望能称心实现了。”

  陶玉冷笑几声,不再答话。

  一阳子拂袖而起道:“琳儿,我们走啦。”说完,转身步出石洞。

  沈霞琳幽幽一叹,慢慢站起来,把身上带的一点干粮解下,放在陶玉身边,笑道:“你现在还不能动,这干粮留给你吧!”

  陶玉侧目看霞琳,神色无限怜惜,只觉一股无名妒火,由心底直冒上来,挺身跃起,怒道:“谁说我不能动。”说着话,向前奔去。

  他身上部份穴道,虽被一阳子用本身真气帮他打通,只是体内受阻经脉,并未好转,奔了几步,突觉半身发麻,四肢不听使唤,两腿一软,栽倒地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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