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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八


  ▼第五回 鄱阳湖边

  到天色大亮的时候,赶了有一百多里。一阳子攀登上一座峰顶,运足目力,向前望去,见左侧隐隐现出一座城镇模样,估计行程,大约有七八十里左右,休息一阵再赶路,大概在中午时分可以到达,心里一阵高兴,疾跃下对蛇叟邱元说道:“左面隐现一座城镇,大约有七八十里左右,如果我们能在中午前赶到,当天是不是就可购齐药物疗毒?”

  邱元看看静坐草地,正在运功调息的慧真子一眼,答道:“急什么呢?她在两天之内,伤势决不致加重,我那玉露解毒丸,虽非回生金丹,却是解毒圣品,天下解毒药物无出其右。”

  一阳子碰个软钉子,只好淡淡一笑,慧真子一条命操在邱元手中,威胁着这位武林名宿,发作不得,转脸旁顾,忍下去一口怨气。

  沈霞琳虽然累了一夜,好在她内功已有了基础,调息一阵,精神复元、走近杨梦寰,贴着他身侧坐下,问道:“寰哥哥,我师父的伤势当真就没有办法医得了好么?”

  梦寰皱着眉答道:“这个我也不知道,也许将来能医得好。”

  霞琳凄然一笑,道:“我知道一定是医不好啦。”说罢,一阵伤心,流下两行清泪来。

  梦寰看着她微一怔神,道:“你看你脸上好多灰土,走,我们洗洗脸去。”

  霞琳缓缓起身,和梦寰走到一处山泉。两人洗过脸,就在山泉旁边一块青石上坐下,此刻旭日初升,阳光从一道峡口透射过来,照在霞琳脸上,红白耀目,倍增娇艳,梦寰替她理理鬓前散发,无限怜惜地说道:“你怎么总是爱哭呢?”

  霞琳说道:“我心里难过,就流出眼泪那里是哭呢!”

  梦寰心里想笑,但又怕她多心,勉强忍住,却听得身侧传来噗的一声轻笑,赶紧回头,但见阳光满峡,翠叶含露,那里有一点人踪。

  霞琳听到了那一声轻笑,美目四顾,搜寻半晌,拉着杨梦寰一只手问道:“刚才那笑声是不是人?”

  梦寰点点头,答道:“是人!不过是一个本领很大的人,所以我们就看不见他!”

  霞琳圆睁着眼睛道:“我们快些去告诉师伯吧?”

  梦寰摇摇头,道:“不行。”

  霞琳道:“为什么?”

  梦寰道:“别人对我们似是没有恶意,你要对师父说了恐怕要招惹麻烦──”

  霞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拉着梦寰,微含笑意,走回原处。

  一阳子看霞琳和童淑贞似都已恢复了疲劳,立时又动身赶路。

  又翻越几道山岭,在中午时分,到了宁溪县城。一阳子寻了一座大客栈,包下一进院子,安置好慧真子,就陪着邱元去购置药物。童淑贞和霞琳随侍师父身侧,澄因大师张罗着准备用具,杨梦寰无事可做,信步离开后院,溜到前面接迎师父。这家大客栈店号福升,说不上大厦堂皇,巨居连云,但在宁溪县城是首屈一指的大店,前面是酒楼,后面兼营着客栈。

  这正是中午时候,楼下敞厅十几张八仙桌上酒客满座,一片猜拳呼喝之声充塞敞厅。靠右侧墙边一张小单桌上,坐着个儒巾青衫的俊秀书生,杨梦寰转过头看了人家一眼,立时觉得那书生和一般人有点不同,旁桌独坐,自然中含蕴一种高华气质,芸芸酒客中他宛如似鹤立鸡群,不觉望着人家呆了一呆。

  蓦地里,青衣人也转过脸来,似有意无意地对梦寰浅浅一笑,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里,射过来二道奇光,光如冷电中挟着霜刃,逼得人不敢再看。杨梦寰只觉着心头微微一震,连人家面貌还没有看清楚,不由自主别过了头。

  这当儿,一阳子和邱元已购齐药物归来。梦寰接过师父手中几包药,心中却还在想着那青衣书生,不禁又侧过头偷看了人家一眼。只见他壁面而坐,举杯独酌,闲逸神态中,却潜蕴着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华贵气质。杨梦寰暗觉奇怪,他想不出何以那青衣书生和常人大是不同。

  心里想着,人已随师父进了后院,一阳子恨不得一下子就替师妹疗好蛇毒,略一休息,就催促邱元动手。

  蛇叟检点疗毒用具,都已准备妥当,才吩咐生起炉火,把三坛黑醋,尽倒入一口大铁锅里,加入药物,架在炉上,炉内火焰虽烈,无如三坛黑醋,要在百斤之上,足足烧了一个时辰,锅中黑醋才滚。

  邱元见炉上醋滚,转脸对一阳子道:“请令师妹脱去道袍,让滚醋熏迫她身上蛇毒集回伤处后,我再动手替她放毒。”

  一阳子听得呆了一呆,问道:“这个有没有变通办法?”

  邱元冷冷答道:“金线蛇,是天下毒蛇最毒的一种,事关她生死安危,除此以外、我邱元还不知道另有高明的疗治方法。”

  一阳子无可奈何地走到慧真子身侧,望着她不敢出口,慧真子星目微睁,低声问道:“你有话说?”

  一阳子说道:“疗治毒蛇,必得先把蛇毒迫回伤处,让淑贞、霞琳,扶持你迫集蛇毒后,我再请邱元给你放毒。”

  慧真子叹息一声,道:“你要我一切都受人摆布?”

  一阳子无限凄伤答道:“我要你先保得十年性命,尽十年之力,我当走遍天涯寻求灵丹妙药,使你恢复功力。”

  慧真子淡然一笑,道:“要是求不到灵丹妙药呢?”

  一阳子低声答道:“杀邱元替你报了仇后,横剑溅血──”

  慧真子滚下来两颗泪珠儿,接道:“只丢下二师兄一个,孤掌难鸣,昆仑派从此在江湖上一蹶不振,你这是何苦呢?我不甘心作昆仑派中的罪人。”

  一阳子苦笑答道:“寰儿天赋异质,十年后他必能青出蓝。”

  慧真子侧头看了霞琳一眼,道:“十年后的事谁能预料?你去罢,我答应你就是。”

  邱元把滚醋迫毒的方法告诉了童淑贞和霞琳,自己和一阳子等都退避出去。

  童淑贞替师父脱去道袍,只留下贴身亵衣,扶她仰卧在一张竹榻上,又把竹榻架在滚醋锅上,但见炉内火光熊熊,滚醋蒸气上腾,慧真子如陷一片烟雾之中,遍体汗水如雨,虽然她咬牙苦忍,但仍不时发出娇凄的呻吟。

  沈霞琳挂着两行泪水,睁大一双眼,看师父忍受着滚醋蒸身之苦,不时用绢帕擦拭着慧真子身上的汗水。

  童淑贞虽然也是一付凄怆欲泪的神情,但她知道这是师父性命交关的大事,咬着牙,只管把炉火加大。足足有一个时辰左右,慧真子的汗水,直似雨点一般落入那滚醋之中,童淑贞才停下手,和霞琳把师父扶入房中,替她盖上棉被,细看师父右腕伤处,果然凝成一片深紫颜色,这才去招呼邱元替师父疗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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