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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四


  白天平目光轉動,發覺洪承志仗著奇奧的刀法,獨守一方,尚有餘裕。彭長家得田無畏之助,亦可穩穩的把住了方位。鐵成剛和伍元超,原本應該還能支撐下去,但兩人適才惡鬥,耗力、受傷,消耗了不少體能,已無法再承受連番的衝擊壓力。白天平為難的是分身乏術,無法同時援助鐵成剛和伍元超。他本是極端聰明的人,略一沉思,立刻閃身而出,長劍揮展,接下了攻向鐵成剛的刀勢,一面沉聲說道:「鐵兄,快去助伍兄一臂之力。」

  鐵成剛正感不支,白天平適時而至,接下了強敵刀勢之後,長長吁一口氣,回頭望去,只見伍元超在對方長刀連番衝擊之下,已呈不支之狀。顧不得停下喘息,大喝一聲,揮刀而上。兩個人,輪流接下對方的長刀衝擊之勢,都獲得了適當的休息。這一來,頓時保持了平靜的局面。

  白天平手中長劍,和對方厚重的長刀對敵,亦感十分吃力,心中不停的忖思著,如何才能取勝對方。他想從對方的刀法中,找出破綻。但這些紅衣人,雖然三人一組,連環攻襲,但他們的佳妙配合,卻是渾如一體,很難找出破綻。又惡鬥了數十招後,白天平才找出了三人合擊的刀法中,有一絲可乘之機,當下高聲說道:「田兄,咱們要不要殺死這些人?」

  田無畏道:「殺。」

  他殺字出口,白天平已躍飛而起,暗運內力,貫注劍身之上,滑開了一柄長刀,劍尖正迎向一個疾衝而上的大漢小腹。這是他早已看準的方位,算好了時間,最好的辦法,果然是劍未落空。那向前躍起攻擊的第二個紅衣大漢,正好撞上了劍尖。由於前面的人,擋住了他的視線,等他看到白天平的長劍時,劍尖深入了半尺多,左右一攪,紅衣人登時肚破腸流。這當兒,突聞砰然一聲大震,那第三個紅衣人,竟然撞在了第二個紅衣人的背後。長劍刺穿第二人的後背,扎入了第三個紅衣人的前胸之中。三尺青鋒,活活穿著兩個人,白天平不得不一鬆手,丟下了長劍。這時,白天平忽有所覺,這般人的心智和武功,極不配合。至少,那第三個紅衣人,不必再為此犧牲。

 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間,另一個紅衣人,卻悄無聲息的欺了過來,一刀刺向了白天平的左肋。田無畏眼觀四面,耳聽八方,急急叫道:「兄弟小心。」

  白天平心中警覺時,已自不及,匆匆一吸氣,硬把左肋移動了一寸。雖只有一寸之差,但已經避開了要害,刀過左肋,肌裂皮綻,鮮血淋淋而下。但從表面上看,白天平傷的不輕,事實上,除了未傷著筋骨之外,傷得的確很重。白天平一轉身,人已欺到了那紅衣人的懷中,左手一記「飛杵撞鐘」,蓬然一聲,擊在那大漢前胸。這一掌傷後擊出,力道仍十分強大。但聞那紅衣人啊呀一聲,身子搖搖晃晃,倒了下去。原來,這一掌,擊中心臟,震斷心脈,直待倒在地上之後,七竅才湧出血來。田無畏短刀飛舞,進攻紅衣人,一面說道:「兄弟,不可太逞強好勝,快些想法子敷藥止血。」

  白天平道:「大哥,兄弟只是一些皮肉之傷。」

  田無畏道:「你傷的不輕,血染半身,不要太任性,快些調息。」

  白天平回顧了一眼,發覺半身衣服盡為鮮血染濕,也不禁心頭駭然。一面運氣止血,一面取出身上的刀傷藥,包起了傷口。奇怪的是,另外三個方位上的紅衣人,明明看到,這面一個很大的空隙,卻似視若無睹一般,沒有一個人肯填補過來。白天平包好了傷勢之後,伏身由兩具屍體上抽出了長劍。忽聞洪承志大喝一聲:「殺!」

  刀光連閃,三個紅衣人,一瞬間,已被腰斬六段,橫屍刀下。沒有人看清楚那是什麼刀法,只覺它快如一抹突然而至的閃電,心生警覺,已然斬腰而過。田無畏眼看著兩人,都已斬去強敵,手中的短刀一緊,施出了一路怪異的刀法,一面傳音對彭長家道:「彭兄,用手中長劍,刺你右面的空檔,兄弟替你拒封來敵。」

  彭長家道:「好!」

  呼的一劍,刺向右面空檔。妙的是,紅衣人中之一,突然身子一轉,正好撞上了彭長家的劍尖。彭長家長劍一挺,洞穿了那紅衣大漢的後背前胸,田無畏快刀如閃,也削去了一個人的腦袋。

  十二個紅衣人,片刻間,死去了大半,聯攻的威勢,立刻大為減弱。儘管減弱,但餘下的紅衣人並未停下。田無畏沉聲說道:「兄弟,把他們一齊擱下。」

  喝叫聲中,雙刀又刺倒了一個。白天平、洪承志,刀劍毒招頻施,片刻間,十二十紅衣人盡都死於幾人的刀劍之下。圍在幾人周圍,不下百位以上敵人,但卻沒有一個人出手相助。直待十二個紅衣人全數死去,才響起一聲陰沉的冷笑,道:「田無畏,你真的敢背叛本教嗎?」

  不知何時,三頂小轎,已然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幾人身前一丈開外,攔住了幾人的去路。聲音由正中一頂小轎中傳了出來。田無畏怔了一怔,道:「是教主,恕在下手執兵刃,不便見禮了。」

  白天平很想看清楚那位天皇教主是什麼樣子,但那轎上垂著一重厚厚的垂簾,無法看到轎中景物。只聽那居中小轎中,又傳出那冷厲的聲音,道:「田無畏,很多人都告訴我你靠不住,要我早些把你除去,但我念你一身武功,成就不易,而且,人又極富才智,想不到,你仍然是背叛了我。」

  田無畏肅然說道:「這些年來,我已經為你做了不少的壞事,心負愧疚,手沾血腥,我談不上背叛你,只能說我覺悟了,但匆匆十餘年,已不知鑄下了多少大錯……」

  轎中人大聲喝道:「住口。」

  田無畏哈哈一笑,道:「為什麼?我既然覺悟了,回頭是岸,也不會聽你大吼,老實說一句話,天皇教中弟子,只要他們神智是清醒的,又能夠自主,誰會真正聽你的話。」

  轎中人道:「你膽大妄為,今日如不能把你處以教規,對本教的聲威影響太大了。」

  田無畏吸一口氣,道:「教主最好能自己出手,但不知你是否有此豪氣?」

  轎中人冷冷說道:「田無畏,你還不值得本教主親自出手。」

  田無畏道:「教主如不出手,但總要有一個出手的人吧?」

  但聞居中小轎傳出聲音,道:「勞請崔老出手一次,生擒叛徒,以教規處置。」

  右面小轎,軟簾啟動,一個白髯垂胸的老者,緩步行了出來。這老者生像很怪,個子不高,臉色鐵青,稀疏幾根頭髮,但一部白髯,卻飄揚前胸。因為他個子太矮,看上去,那長垂的白髯,幾乎已垂到了小腹之上。但最奇怪的是那老者的一雙手臂,長過雙膝,十個手指,又黑又長,而且,都留著很長的指甲,那指甲都捲在了一處。他穿著一身黑色服裝,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做成,閃閃生光。這時,正是晚霞已盡,黃昏將至的時刻。黑衣老人望望十二具橫躺地上的屍體,道:「很難得,能夠一舉殺死十二個魔功訓練下的本教弟子的高手,這世上還很難找出幾個人。」

  白天平已包起傷勢,敷過藥物,正在閉起雙目調息。洪承志身軀一橫,攔在了白天平的身前。黑衣老人行到離幾人七八尺處,就停了下來,道:「哪一個是田無畏?」

  田無畏吸一口氣,緩步行了出來,道:「在下便是。」

  黑衣老人雙目閃起兩道冷芒,盯注在田無畏的身上,道:「你是本教中的弟子?」

  田無畏道:「不是,只能說在下是天皇教主的合伙人。」

  黑衣老人點點頭,道:「好狂妄的口氣,單是這一句話,就該處死了。」

  田無畏哈哈一笑,道:「閣下在天皇教中是什麼身份?」

  黑衣老人冷笑一聲,道:「老夫是專管清理叛徒,處以門規的人。」

  田無畏道:「在下在天皇教中時,怎麼從未見過閣下?」

  黑衣老人冷笑一聲,道:「用不著套交情,你自己束手就縛呢?還是要老夫動手?」

  田無畏道:「在下不會束手就縛,江湖上本就是合則留,不合則去,在下加入天皇教,為教主立了不少汗馬功勞,如今在下要去了,教主竟遣閣下來殺我,等閣下一旦要離去時,教主只怕也一樣不會放過閣下的。」

  黑衣老人冷笑定一聲,道:「你想挑撥嗎?」

  田無畏道:「在下說的是事實。」

  黑夜老人沉吟了一下,道:「你說完了沒有?」

  田無畏道:「說完了。」

  黑衣老人道:「可惜這付身手了。」

  田無畏道:「嗯!閣下的意思是……」

  黑衣老人道:「因為你就要死了,老朽要殺你。」

  田無畏已確定難免一場惡戰了,仰天大笑三聲,道:「在下自入江湖以來,雖然也曾身經幾次兇厲的搏殺,但還未曾逢過敵手……」

  黑衣者人冷哼一聲,打斷了田無畏的話,道:「今天,你很幸運的遇上了。」

  田無畏看那白天平運息仍未醒來,心中暗道:「拖廷時間,對我們似乎是利多害少了。」

  心中念轉,冷笑一聲,道:「在未動手之前,很難說咱們是鹿死誰手。」

  黑衣老人嘆口氣,道:「是你!田無畏,不信,你可以試試了,天色愈黑,對老夫愈是有利,你不用拖延時間了。」

  田無畏道:「為什麼天黑之後,對你有利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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