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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四


  最使譚三姑訝異的,就是她一直瞧不出蕭寒月的劍路,只覺他舉劍對擋攻勢,出劍、收劍,一招就是一招,劍招與劍招之間,完全沒有連綿在一起的氣勢、變化。

  似乎是,蕭寒月全憑著銳利的眼光,正確的判斷,看到譚三姑攻來的劍招,然後再舉劍封擋,在譚三姑這種高手、快劍之下,幾乎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。

  但蕭寒月卻做到了。

  武林中一級高手相搏,能把連綿的招式,用快速的轉化,把它連成一片,所謂刀刀如江河倒掛,劍劍似春蠶吐絲,啣接成一片刀網、劍幕,把敵手圈入了刀網、劍幕之中。

  遇上了此等攻勢,只有用兩種方法破解,一種是以快打快,用相同的快速變化,亦結成刀網、劍幕,相與抗拒,另一種辦法是千鋒集一,突破網、幕,阻斷敵人的攻勢,爭取先機,出手反擊。

  但蕭寒月的打法,卻是大背常情,好像是全採守勢,敵人攻一劍,他就擋一劍,連連擋開了二十七劍。

  「蕭公子!怎不出劍還攻?」

  蕭寒月淡然一笑,道:「老前輩,如若你覺著在下已經通過考驗,似乎可以住手了。」

  譚三姑道:「我見過你的防守劍招了,但我還沒有見過你攻敵劍勢!」

  蕭寒月道:「一定要攻一劍麼?」

  譚三姑臉色一變,道:「一劍,難道你認為我一劍也接不下來?」

  蕭寒月吁一口氣,長劍斜斜指向譚三姑道:「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。」

  其實,蕭寒月第一次用劍和人動手,雖有攻敵的劍招,但卻不知該用那一招才好。

  這時,譚三姑的神情,卻突然變得十分緊張,蕭寒月的長劍斜出,立刻透出了濃烈的殺氣。

  站在牡丹廳外的七王爺、王守義等,也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殺機,使人有種危機迫在眉睫的感覺。

  他劍芒顫動,蕭寒月的長劍終於攻出了一招。

  譚三姑右袖中疾飛出一道青虹,靈蛇一般盤身飛繞,化作一片青色光幕,但仍然擋不住蕭寒月攻出的一劍,那顫動的劍芒,竟把譚三姑繞身的劍氣震得四分五裂,一劍直入。

  蕭寒月心中警覺,急急收手,劍已見血,譚三姑暴退一丈,左肩衣衫洞裂,一股鮮血泉湧而出。

  這一劍,似是扎得不輕,如非蕭寒月及時收劍,這一下勢非洞穿肩骨不可。

  蕭寒月呆住了,想不到一劍竟有如此威勢,傷人見血,心中大感不安。

  事實上,全場震驚,七王爺緩緩吸一口氣,保住王爺的架勢,回頭看一看張嵐,欲言又止。

  譚三姑右手按住傷口,恭恭敬敬的說道:「七煞劍招,你是劍瘋子的傳人?」

  「劍瘋子?我……」

  朱盈盈奔到譚三姑的身側,取出一方絹帕,包起譚三姑的傷口,雪白的絹帕,立刻被鮮血染紅。

  蕭寒月還劍入鞘,一抱拳,道:「老前輩,在下藝有所宗,但恩師名諱,確實無法奉告,個中遇合,很難解說。不過,我師雖有殘缺,但決非瘋子,我傷了老前輩,十分抱歉,前輩可以責怪寒月,還請不要辱及我師。」

  譚三姑奇道:「你真的不知道傳你武功,劍法的人是誰?」

  「我師自號無名老人。」

  「蕭公子,不要誤會……」譚三姑解釋道:「天下高人,一招能傷老身的劍法,絕無僅有,除了七煞劍招之外,我想不出還有甚麼劍法。當今武林之世,除了劍瘋子之外,無人有此能耐。」

  蕭寒月吁一口氣,默然不語。

  七王爺望了張嵐一眼,低聲向他說道:「張總教席,請去查看盈兒師父的傷勢,包紮敷藥……」

  「王爺放心,蕭公子手下留情,這點傷勢老身還承受得住。」

  蕭寒月苦笑一下道:「王爺,譚前輩,寒月失手,攪擾了雅興,就此別過了。」一抱拳,轉身向外行去。

  七王爺呆了一呆,很想叫住蕭寒月,但他是王爺身份,平時一呼百諾,尊貴無比,一時之間,想不出適當措詞。

  張嵐心中更是焦急,但見七王爺的僵硬的神色,也不知該如何處措。

  譚三姑急急叫道:「蕭公子,請留步,老身……」

  但見人影翩飛,盈盈郡主已飛躍而起,攔住了蕭寒月的去路,道:「你不能走!」

  蕭寒月說道:「郡主,可是要拏下寒月治罪?」

  朱盈盈「嗤」的一笑,道:「你犯了甚麼罪啊?再說我也沒有本領拏下你啊!」

  她胸無成府,一片嬌稚,說的話雖然覺著可笑,但卻是心中所思,句句真實。

  「噢……」蕭寒月小的神情輕鬆了不少,接道:「那麼郡主阻止在下的去路,是何用心?」

  「我想請你留下來,因為,師父有很多話要對你說……」她突然放低了聲音,接道:「我爹也想和你談談,只不過,他不好意思叫住你,但我看得出他的神色,爹的心事一向瞞不過我!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蕭寒月沉吟起來,動手試招,到了刃上見血的境地,留下來,有著一種尷尬難處的感覺。

  譚三姑已行了過來,道:「蕭公子,七煞劍招用出,例必見血,你宅心忠厚,老身受創不重,關於令師的另一個雅號,稱作劍帝,劍道中的皇帝,那是無與倫比的尊稱,直到他創出七煞劍招之後,這幾招太過霸道,所以,江湖中人又稱他劍瘋子,雖然是有些譏諷的味道,但他一生嗜劍如瘋如狂,非如此,也無法創出這等玄奇的劍法來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,譚前輩見過家師嗎?」

  「沒有!劍帝雖然名動天下,但見過他的人卻是不多,他遊戲風塵,居無定址,經常出現江湖,如清風過渡,無跡可尋,是一位市井大隱,算起來,恐已幾十年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了。蕭公子竟然得他垂顧,授以技藝,實在是夢寐難求的奇遇。」

  蕭寒月輕輕嘆息一聲,暗道:慚愧,學得恩師一身技藝,今日才得知老人家一點來龍去脈。

  朱盈盈笑一笑,道:「好了,蕭公子,我師父說的很清楚,你可以留下來,請入花廳中談吧!」

  蕭寒月拱手說道:「在下閱歷不豐,少不更事,處事待人急躁了一些,還望譚前輩多多原宥。」

  譚三姑道:「蕭公子能冰釋誤會就好,請入廳中坐吧!老身還有大事請教。」

  蕭寒月回到廳中,氣氛頓然間和睦起來。

  七王爺吩咐侍候的宮女們送上精緻茶點後,示意她們退出花廳。

  事入正題,譚三姑看了張嵐一眼,道:「今日之事,出於老身的建議,但老身卻是為了王府的寧靜,郡主的安全,如對張總教席有失禮之處,還望張兄原諒。」

  張嵐心中確實有些不愉快,但譚三姑幾句致謙的話,頓時張嵐心與開郎。不論輩分和武林中的地位,白髮龍女都高過張嵐,譚三姑如此謙遜,張嵐覺著面子十分光彩,哈哈一笑,道:「譚前輩言重了,殊途同歸,大家都是為王府著想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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