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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


  銅索、鐵尺,正是王守義仗以成名的兵刃,平常對敵,只用鐵尺,非遇勁敵不輕易動用銅索。今天一下子就亮出了全身家當,顯然是準備全力一戰了。

  武鳳道:「船艙狹小,兩位敢不敢跟我到船下空曠之地,放手一柄?」

  張嵐也覺得這地方太小了,有些施展不開,正想答應,王守義卻搶先接道:「咱們不是比武,而是捉拏擄人的要犯,只要擒到人犯,在那裏動手都是一樣。」

  武鳳道:「你在做夢!」心中卻是暗暗叫苦。

  文雀明白,武鳳練的武功是飛騰撲擊的兇猛路子,需要廣大的空間,才能完全發揮出威力。艙中狹小,頂蓋又低,她的武功完全無法施展,適才已得先機,卻停手不攻,就是身法手腳施展不開,十成武功只能用出一二。再看王守義手中兵刃,銅索雖可及遠,但近戰尤為適宜,心中忖道:如果武鳳受制於形勢,難以發揮,自己獨撐大局,這一戰就是失去了五分勝算,何況,蕭寒月心態變化,還難預料,情勢對已,利在速戰,拖延下去,王守義很可能招來大批官兵,那時,別說制敵,脫身亦將大為不易。

  衡量過利害輕重,文雀長長嘆了一口氣,道:「兩位堂堂男子,可是不敢和小女子放手一戰?」

  王守義並不知道武鳳練的武功路數,不適宜在狹小地方動手,但他久在公門,對付過無數奸滑陰險的盜匪。他直覺的感到,她們不願意在這裏動手,必有原因,這個原因,對她們一定是不利,生恐張嵐被激上當,搶先接道:「姑娘用不著施激將之法,這些對我們全無用處……」

  武鳳怒道:「好!那就是先殺了你……」

  文雀一伸手按住了武鳳,笑道:「姊姊笨鳥先飛,我先領教王總捕頭的銅索、鐵尺。」蓮步緩移,直行過去。

  武鳳自己知道,文雀練的是陰柔,小巧路子,在狹小之處,近身之戰,對她十分適宜。

  兩人雖然都知道對方練的武功路子,但不能完全瞭解對方的成就。武鳳一直覺著文雀生性柔和,遇事冷靜,文才智略上,稍勝自己,但在武功成就方面,自己應該高過文雀。

  王守義已知文雀厲害,不讓先機,踏前半步,右手鐵尺直點眉心。

  文雀走得很慢,蓮步細碎,柳腰款擺,但王守義點出時,卻突然由慢而快,一個旋身,舉手迎向鐵尺。

  只聽「噹」的一聲,鐵尺竟被撥開,文雀手中已多了一枚金釵。

  王守義左手銅索,隨後捲至,鐵尺一收,又攻過來。

  這次,文雀不再用閃避身法,竟然靜立不動,憑手中一枚小小的金釵,運圍如飛,封擋攻勢。

  但聞金鐵交鳴之聲,不絕於耳,一口氣封開了王守義九尺,七索十六招的連環攻勢。

  王守義攻勢一頓,文雀立刻反擊。

  她武功怪異,整個人有如一條可摺疊的柔軟帶子了,在極少的方位中折轉如柳,蛇一般纏繞在王守義的四周。

  王守義從未遇到過這種奇異的身法,越打越感震驚,但他銅索、鐵尺配合佳妙,奇招連出,勉強維持了一個不勝不敗之局。

  張嵐全神貫注,也看得驚心動魄,以他閱歷之豐,也是沒有見過這種武功,只覺文雀靈動如蛇,折轉之間,全身柔若無骨。

  武鳳看出了文雀已立不敗之地,回眸望著蕭寒月微微一笑,道:「蕭兄,你如肯出手幫忙,大概我們可在一刻工夫之內獲得全勝……」

  蕭寒月初見文雀的怪異身法,亦是大大的震驚,但他看了一陣,已瞧出很多破綻,但王守義卻被逼得手忙腳亂,心中大為著急。

  「我幫忙?」蕭寒月目光轉注到武鳳臉上,接道:「姑娘的意思是……」

  「王守義很精明,殺了他,就沒有人再追我們了。」

  蕭寒月苦笑一下,道:「他是捕頭身份,如何能殺得?」

  武鳳笑道:「蕭兄,沒有和文雀姊姊談好條件麼?」

  蕭寒月心中一凜,忖道:敢情他們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?

  文雀細緻,言語謹慎,絕未露出明顯的破綻,但卻被武鳳一語道破。

  蕭寒月暗中警惕,淡然一笑,道:「甚麼條件?」

  武鳳微微一怔,道:「你……」

  「武鳳,你和文雀,早已知道我是甚麼人了?」

  武鳳皺皺眉頭,道:「不錯,難道……難道……」

  蕭寒月接道:「你們敢殺應天府的總捕頭,想必也是一樣敢殺我了。」

  武鳳呆了一呆,道:「我們沒有加害蕭兄之意,而且很歡迎蕭兄加入我們……」

  蕭寒月目光轉動,發覺了王守義銅索、鐵尺的變化,已能逐漸的適應文雀的身法,雖尚無力反擊,但已可暫時穩住局面,微微一笑,道:「我和文雀談過,還沒有談出個所以然來,你們雙方就打了起來……」

  武鳳臉色一變,道:「你是在戲耍我們?」

  蕭寒月笑道:「這倒不敢,武鳳姑娘,在下只是實話實說罷了。」

  武鳳雙目中神光暴射,凝注在蕭寒月的臉上,道:「蕭兄,我們是為你好……」

  「我知道,所以……」蕭寒月長長嘆一口氣,接道:「我現在很為難。」

  武鳳道:「為難?這是甚麼意思?」

  蕭寒月道:「我不敢和官府中人作對,也不能幫他們對付你和文雀。」

  武鳳怒容湧現,似要發作,但卻忽然又忍了下去,嘆口氣,道:「蕭兄,我不如文雀能言善道,但我說的,卻是實話。我知道蕭兄一身藝業十分高明,但你強煞了,也不過是一個人。文雀和我的身手如何,你已經見過,但我們只能算二流身手,你仔細想想看,你一個,能有多大的力量,和我們抗拒?」

  蕭寒月道:「這麼說來,兩位登上這座楊柳舫,也是早有安排,別具用心的了?」

  武鳳道:「這一切,都是為了你……」

  「為了我?」蕭寒月有些茫然的問。

  武鳳道:「你的人品和武功,都受到了誇張的讚美,因此文雀和我,才來這裏會你。」

  「噢!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到楊柳舫來?」

  武鳳淡然一笑,道:「你們的一舉一動,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下。蕭兄,王守義雖然精明能幹,不過是一個捕頭,以他那點武功,如果我們真想除了他,不過是舉手之勞……」

  蕭寒月搖搖頭,接道:「殺官形同造反,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。」

  武鳳道:「看來,你有點迂,但這也是你與一般江湖人物不同的地方。這些事,用不著你去操心,不用去想它,能說的,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,現在,該你作一個決定了!」

  不管蕭寒月如何聰慧過人,但他究竟是初入江湖,這等複雜重大的事,要他在片刻間,作一個決定,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。沉吟了一陣,道:「太突然了,我得慢慢的想想才成。」

  這時,突聽文雀嬌聲喝道:「撒手。」

  王守義右手鐵尺,應聲跌落,但王守義左手銅環索鍊,卻疾捲而至。

  文雀嬌軀一仰,閃避開去,她身法靈巧,閃避的距離,也拏捏得恰到好處,但她卻忘了那環索還有一半纏在王守義的臂上,這銅環的妙處,就是它能夠長短隨心,王守義在這條鋼環索鍊上,下過了數十年的苦功,已到了收發隨心,長短如意的境界,但見銅環索鍊突然暴長兩尺,急掃而到。

  文雀應變奇快,匆忙間一低頭,銅索掠過,打散了挽成宮髻的秀髮。

  武鳳舉步一跨,人已到了文雀身邊,道:「你受傷了?」

  文雀理一下披垂長髮,道:「還好,我忘了他左手的環索可長可短,幾乎吃了大虧。」

  蕭寒月抬頭看去,只見王守義右手背近腕之處,鮮血流出,受傷似是不輕,心中忖道: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頭,竟然如此身手,既已無法混入她們之中,必得設法擒下兩人才成。主意暗定,緩步逼近二女,道:「文雀,傷到沒有?」

  文雀嫣然一笑,道:「多謝公子關懷,妾身有驚無險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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