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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


  趙幽蘭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蕭兄,算了,你救不了我的,何苦多送一條命?」

  她看到了侯玄殺人,卻沒有看到侯玄的刀在何處,那真是取命快如閃電,蕭寒月如要出手救她,豈不是自尋死路?

  只聽蕭寒月嘆息一聲,道:「趙大夫救了我的命,我卻無以為報,怎能眼看你被擒作人質?如果要死,我也該死在你的面前……」忽然飛身而起,撲向侯玄。

  像怒矢劃空一般,以侯玄的靈巧,竟也閃避不開,但見人影閃動,蓬然大震中,侯玄跌摔到七八尺外。

  趙姑娘已被蕭寒月抱起來,躍退五尺。

  但聞男聲大喝,女聲驚叫,混在一處,傳入耳際。

  那是趙幽蘭的驚叫,張嵐、王守義同聲喝阻蕭寒月不可冒險的聲音,只因同時出口,混在了一起,反叫人聽不清楚。

  這不過一瞬之間的時光,張嵐、王守義都愕住了,侯玄借此機會,一個翻滾飛躍出廳。

  守在門口的侍衛橫身攔住,卻被侯玄一腳踢倒。

  張嵐、王守義警覺時,侯玄已去如疾風消失廳外。

  趙幽蘭不忍見蕭寒月濺血刀下,早已閉上眼睛,睜開時發覺竟被蕭寒月一手抱住在懷中,心中又喜又羞,低聲道:「蕭兄,放開我!」

  蕭寒月「啊」了一聲,急急放開趙姑娘,臉上一熱,道:「我……我忘了還抱著你。」

  看著蕭寒月的惶恐模樣,趙幽蘭後悔為甚麼要睜開眼睛,如果閉目裝作暈迷,豈不是可以在箇郎懷中多留一陣。

  心念轉動,羞紅泛頰,低下頭,柔聲道:「我該多謝蕭兄救了我。」

  張嵐嘆息一聲,道:「蕭老弟,你是真人不露相啊!我這數十年的江湖歲月,真是白過了,今天我算開了眼界,這一刻時光中的變化與歷練,大有一日千年的感覺。」

  蕭寒月苦笑一下,道:「老前輩,蕭寒月只是僥倖……」

  「甚麼?」王守義大聲嚷道:「僥倖!蕭老弟,這叫僥倖啊!赤手空拳,封住了名動天下的鬼刀,硬把一個人毫髮無傷救了回來,我幹了幾十年的捕頭,也見過一些高人,可從來沒有像你那樣的武功!蕭老弟,你已經露了相,還咬著牙說是僥倖,這不是謙虛,這是瞪著眼說瞎話呀!」

  蕭寒月又是一個苦笑,道:「也許我真有武功,可是我從沒有試驗過。王兄,我是練過武,但從來沒有和人動過手,剛才,我只是情急拚命……」

  王守義接道:「老弟,你……你……」

  張嵐吁一口氣,接道:「我相信蕭兄弟說的話,他有一身絕世武功,只是他自己不知道。」

  由蕭老弟改成了蕭兄弟,口氣上,多了一份親熱,也多了幾份敬重。

  王守義看著張嵐,道:「這個,可能嗎?」

  張嵐道:「蕭兄弟說的是真話,但這中間,卻又有些使人難解的玄秘。不過,我相信可以問個明白的。」

  這一下,蕭寒月呆住了。他封住鬼刀,救了趙幽蘭,完全出於一種意識本能,那快速一剎的變化過程,並非是早有預計,在他自己的感覺中,確實充滿著僥倖。他做到了,但卻連自己也有很多疑問,倒是希望由張嵐的質問,能讓他演繹出一個變化過程,把那些熟記於胸中的武功口訣,勾繪出一個完整的體系。

  望著蕭寒月,張嵐聲音有些生澀的道:「蕭兄弟,在求證一件事的時候,言語之間有著盤詰的尖銳,希望你不要介意。」

  趙幽蘭突然接口道:「老前輩說得對,我爹這些年在醫術上,能突破很多的難關,得到我常提出很多刁難他的問題,幫助很大。」

  「對!老前輩儘管請問,寒月知無不言。」

  「好!那我就直言了……」張嵐的驕傲、固執,似乎在適才一番搏鬥中,隨而消失,神情和口氣間,大為客氣起來。

  這就使得在場中的人,忽然都感到他變得和善可親多了。

  「鬼刀的可怕,在它的隱藏奇密,出現難測,你怎能一出手就把他封住了?」張嵐提出第一個質疑。

  「噢!我看到了他的刀,藏在右袖中,所以,我一出手就拏住了他的右腕脈穴,不過,我一帶之間,就把他摔了出去,這倒是出於意外。」蕭寒月也覺得莫名其妙。

  張嵐笑一笑,道:「那必須要有過人的眼力,但你想抓他的右腕,一下了就能抓住,這必須有很高明的擒拏手法。」

  蕭寒月點點頭,似是若有所悟。

  張嵐道:「水有源,樹有根,任何一門武功,都有一定的脈絡系統。蕭兄弟,可不可以把你學的劍法、掌法,說出一個綿連的脈絡出來?」

  蕭寒月沉吟了一陣,道:「這件事,我也想過,我所以感到自己武功很差,就是,我沒有練過完整的一套拳掌、劍法。那個無名老人,今天傳我兩招劍法,明天又傳我兩招擒拏,雖然各有格局,但卻不互貫連。」

  王守義道:「你說你那位無名老人的師父,只傳你半年武功?」

  「是啊!」

  王守義道:「真是叫人難以相信啊!就憑你對付鬼刀侯玄那一招,也得練上個十年、八年方成。張兄,這是不是有點玄虛?」

  張嵐閉目沉思了好一陣,才睜開眼睛,道:「我有點明白了。」

  蕭寒月道:「老前輩,請你……」

  張嵐搖搖頭,道:「蕭兄弟,咱們越來越生份了?」

  蕭寒月微微一怔後,笑道:「是!張兄,請多指教。」

  張嵐道:「你沒有學過一套完整的拳掌、劍法,但卻學會了劍法、掌拳中最精粹的招術,那可能是數十套、數百套劍法、掌法的精英,也只有如此才能在半年之間,把你造就成這樣一個傑出的高手。至於你練的內功,我相信也是武林中至高的奇學,可惜我的見識不足,說不出你練的內功名稱。」

  蕭寒月智慧絕高,張嵐幾句話,畫龍點睛,使得積存在他胸中的武功、技巧、手法、霍然間串連了起來,當下抱拳長揖,道:「多承教示,寒月獲益非淺。」

  張嵐哈哈一笑,道:「盡我所能,大概也只能談到此處為止了……」目光轉注趙幽蘭的身上,接道:「幽蘭姑娘慧眼識人,如非你留下蕭兄弟,今日之局,真不知道是如何一個結果?」

  趙幽蘭泛羞紅,看了蕭寒月一眼,道:「這都是家父的交代,晚輩那有這等眼光。」

  聰明的趙姑娘,淡淡兩句話,推得無跡可尋,卻又是那般的意味深長,家父交代,可能會交代了很多事情,豈會是只此一樁。

  王守義突然行到被殺的侍衛屍體前面,低聲道:「張兄,這件人命大事要怎麼處置?」

  張嵐點點頭,道:「這件事你不用擔心,自然有我向王爺交代,今日之事,使我感觸很多,江湖上高人如許,我竟然有些懵懂無知。侯玄那一刀,殺了一個侍衛,也殺了老夫一身驕氣,使我對這件案子的看法,有了急轉直下的改變,蕭兄弟說得不錯,趙大夫仍然留在金陵,問題是藏身何處?甚麼人能夠支用這樣多的武林高手、江湖凶人,替他工作?他們展現了可怖的實力,但也留給了我們一些線索。」

  王守義道:「張兄高論,究竟是武林名宿,識見確有過人之處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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