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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九


  江南神乞冷笑一声,答道:“老化子走遍了天下名山,灵水崖一片穷山幽谷,难道说还能和五岳争胜,你们两个娃娃儿,少给我麻烦啰嗦,快点叫白元化和岭南鬼手潘洪出来见我,老化子没工夫和你们两个后生小辈斗口。”

  尚乾露说完话,环眼圆睁,两道冷电似的神光,逼视住两个黑衣少年。

  这俩人都是六指仙翁白元化的儿子,左面年龄较大的叫白天雄,右面一个那是白天玉,六指仙翁威震一方,白家弟子们,素受武林中人物敬仰,哪听过这种刺耳的话。

  白天雄气的脸色变青,长笑一声,答道:“灵水崖虽然是一片穷山幽谷,可是,从没一个人敢在这地方撒野卖狂,你江南神乞的名头,可以震住大江南北绿林道上,可是吓不住灵水崖三尺童子,我们对你客气是武林中应有的礼貌,并不是怕你姓尚的绝世武功,白家子弟门人不惹事不是怕事,你要再口出狂言,我白天雄先接你三百个回合。”

  肖乾露仰天一阵狂笑,道:“凭你们两个毛孩子,也配说按我三百个回合,只要你们能接我十招,老化子金盆洗手,从今后,永不在江湖上露面。”

  江南神乞几句话,激得两兄弟顶门冒火,双双恶吼,一齐出手,白天雄两掌合击,一招“双风贯耳”猛攻上盘,白天玉右脚飞出一招“魁星踢斗”,直踢小腹,两兄弟含怒发招,势快力猛,内劲外吐,非同小可。

  江南神乞哪把俩人放到心上,看他们联手抢攻,急如流星,不由微微一笑,道:“好啊!这算是第一招。”

  话出口,人影一闪,呼的一声,从俩人头顶上一掠而过,白氏兄弟拳脚落空,回头一看,尚乾露一袭百结鸠衣,飘飘大袖,站在三丈以外的地方,摇着头望着俩人,笑道:“快是够快,只是准头差点。”

  白天雄看尚乾露闪避身法,快速超凡,心中暗想:这老要饭的,果然名不虚传,看来,不下辣手决难取胜。心念一动,立时狂吼一声,左掌护胸,右掌一招“金豹露爪”,再次飞击。

  江南神乞若无其事地喊道:“这算第二招。”

  话未落,白天雄护胸左掌突然打出,一阵强风当头罩下,尚乾露一晃身,飘飘大袖一拂,人踪顿渺。

  白天雄掌风遥击地上,立时断草横飞,再看尚乾露,停身右侧二丈多远的地方,仰面望天上白云变幻,一派悠闲神情,连看也不看俩人一眼。

  白氏兄弟这一气,非同小可,俩人一左一右分进合击,眨眼连攻六招,尚乾露只是一味闪躲,并不还手,俩人攻到第七招时,猛听江南神乞一声大喝:“十招太多,你们接我老化子一招如何?”

  右手袍袖猛挥,一招“腕底翻云”,强风起处,白天雄被震退了七八步,一交跌倒,白天玉不自主向前冲出去八九尺远,才拿桩站住。

  这当儿,猛闻破空传来一声大笑,道:“两个无知蠢儿,你们有多大本领,敢和尚老前辈动手,还不快起来回去,诚心要给我现眼丢丑吗?”

  尚乾露闻声看去,见三个人联肩并立在三丈以外,右面一人枯瘦秃顶,三角眼,黄眉毛,塌鼻高颧,大嘴巴,留着稀疏的山羊胡子,正是鬼手潘洪。

  中间一个,蓝绸长袍,修躯寿眉,赤红脸,福字履,飘胸长须,右手大指一分为二,这人正是威震一方的六指仙翁白元化。

  右面一个,年约三十八九,身材瘦长,手如鸟爪,面色白中透青,一脸阴气,衬着嘴角上冷峻笑意,直似死过几七的人还魂复生一样,这个人尚乾露并不认识,但看他那两道神光炯炯的双目,就知是内外兼具的武林高手。

  六指仙翁喝退了白氏兄弟后,才对尚乾露拱手笑道:“什么风吹来了佳客贵宾,恕我白元化未能远迎,两个犬子无知,尚兄不要见怪才好。”

  尚乾露听完话,晃晃大脑袋,答道:“老要饭的一辈子,不会讲客气话,这次到灵水崖打扰你,自非无因,前几天我在三合飞瀑下,失手打伤了你门下弟子……”

  白元化不等尚乾露说完,就接口道:“江南神乞,威震大江南北绿林道,劣徒败在你手下,不算丢人,何况,劣徒伤势已经好转,为这点事,咱们老朋友,翻不了脸。”

  六指仙翁说几句,听得尚乾露脸上一热,心想:白元化这老儿,一向刚愎自用,今天怎么会这样大方起来。

  心在想,嘴可没停,也笑着答道:“承你抬举老化子,我心里可实在感激,不过,这件事中间另牵缠着一段恩怨因果,我老要饭的也弄不清楚个中详情,自然没法子给你说明白。”

  “其实,这事也用不着老化子管,罗雁秋要是真的死在你们灵水崖沉鹅潭中,他是东海三侠的唯一弟子,自有东海三侠出头露面,查问这件事的经过,至于我老化子和你门下弟子那段纠纷,承你放手,不愿追问,这一层,老化子当不放在心上,什么事冲着你,一了百了,我老要饭的就此告别。”说完话,一拱手转身就走。

  白元化突然喊道:“尚兄慢走一步,小弟还有话说。”

  尚乾露停步回头,白元化又笑道:“劣徒伤势虽已好转,但距复元尚远,等他痊愈之后,我必追查其中因果,只是小弟门下一位女弟子,在尚兄掌伤劣徒那天,亦为尚兄同来的几位武当门人一起带走。小弟归来始悉经过大概,正准备再过几天,亲赴武当山拜晤松溪真人,请求交回私逃的女弟子,这件事有关小弟祖传门规,我也做不得主,尚兄和松溪边长,交称莫逆,人又是尚兄带走,小弟只望追回私逃弟子,以正门规,其他一无所求,这件事,想尚兄必可答允吧!”

  尚乾露听完话,一皱眉头,怔了半晌神,答道:“确有这么一回事,不过,那个女娃儿就是遭难沉鹅潭的罗雁秋的姊姊,这档事,中间既另有恩怨牵缠,不如等你查明其中因果之后再找我要人不迟……”

  江南神乞一语未完,白元化突然一声长笑,道:“这么说起来,尚兄一人做的全对,我白元化无一是处了,灵水崖虽然是一片荒山穷谷,白元化也没有创宗立派,但国有国法,家有家规,白家几代相传的家法,总不能毁到我白元化手中,尚兄,你打伤白家子弟,我可以放手不问,如果拒不交出白家私逃女弟子,是逼着我走极端,做事不可做的太绝,还请尚兄三思,免得老朋友翻脸成仇。”

  白元化一席话,软中套硬,尚乾露一时间,真还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人家,细想别人说的颇近情理,这就难坏了素以精明著称的江南神乞,他沉吟半晌,抬头答道:“白兄说的话,尽在情理之中,老化子既感且愧,不过,白兄门下女弟子,已随松溪真人大弟子肖俊等西返武当山,老化子离此后兼程西赶,见了张慧龙,必善谋解决之法,这件事,总要还白兄一个公道。”

  六指仙翁听完话,面色突变,冷笑一声,道:“灵水崖从没有介入过江湖恩怨,武当派凭什么带走我白家女弟子,你抬出张慧龙,是不是吓我。”

  尚乾露看白元化脸色铁青,话锋咄咄逼人,知道和善解决已告绝望,不由也憋出心头怒火,仰面一声狂笑,道:“白兄既早存留难之心,又何苦故示大量,老化子既然敢来你灵水崖,就没有打算再出崂山,白兄五鬼阴风掌独步武林,鬼手潘洪名震岭南,老化子一日间得会两位高人,埋骨灵水崖夫复何憾?”

  这当儿,站在白元化右侧那个身材瘦长的人,听尚乾露只提白元化和鬼手潘洪俩人,全不把自己放到眼里,不由阴侧侧一声冷笑,但他为人阴沉,心中虽不满尚乾露小觑自己,但只冷笑一声,却不接话,冷眼看白元化如何对付江南神乞。

  果然六指仙翁被尚乾露几句话,激的无名火起,两条长寿眉一竖,怒道:“尚乾露,别的地方客你老化子撒野卖狂,需知灵水崖却容不得你,今天,不交出白家私逃女弟子,你就别再想离此一步。”

  江南神乞冷笑答道:“白兄有本领尽管施展,不见得老化子就出不了崂山。”

  白元化气的浑身颤抖,尚未来得及说话,鬼手潘洪已抢先飞出,冷冷接道:“你老要饭的少逞口舌之利,咱们已有话在先,今天,不是你曝尸荒野,就是我姓潘的埋骨鲁东。”

  说过话,取下背上铁鬼手,又厉声喝道:“老化子,快亮你软索蛇链,今天,我们俩总要有一个血溅崂山。”

  说话声中,铁鬼手“分云取月”,挟一股冷风点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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