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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五


  刘得飞这才往前走了一步,小芳微微地笑了一笑,斜着脸儿问他说:“今天觉着喜欢吗?”

  刘得飞点头说:“从昨晚上我就喜欢,因为我把你救出了韩金刚的家,我的心里痛决!”

  小芳又顿顿脚说:“咱们别再提韩金刚家了!忘了那些事吧!我既跟了你,我以后就是你的人,咱们得说咱们过日子的话!”

  刘得飞吃了一惊,他赶紧摆摆手,说:“不行!小芳!姊姊!今天这里的邻家们,无论说什么,弄什么,那都不算,不过咱们也不能分辩,因为一分辩,话就得说好多,事情就麻烦了。我是送你们暂时在这儿住,将来还得给你们另找好地方,你可千万别恼,他们说什么,那全都不算,反正你也不信,我也不能那样干,我绝不能真拿你当作媳妇……”

  小芳惊问着说:“什么……”

  刘得飞说:“你放心我,我不能丧心背德!”

  小芳说:“这叫什么话?我跟了你……”

  刘得飞说:“你跟我是暂时躲避那韩金刚。”

  小芳急的双脚直跺说:“怎么是为暂时躲避着他呢?我不为跟你!痛快说吧!我不为在几年前就爱你,就想嫁你,我干吗这样?”

  她的泪如雨串断线的珠子,不住的向下直落,肩膀儿一颤一颤地抽搐着,语声咽哽着,又说:“难道你觉着我不配?我因是韩金刚的姨太太,就不配嫁你?”

  刘得飞连连的摆手说:“不是,不是,我要是那样想,叫我的头掉,叫我死无葬身之地.叫天雷劈打我!”

  小芳说:“咳!别说啦!你真叫人的心里难受!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!”

  刘得飞说:“因为我是个好人,我才绝不能做不义之事,你对我好,对我有恩……”

  小芳急的又顿脚,说:“什么叫有恩呀?”

  刘得飞不由得也哭了,大颗的眼泪顺着脸直往下流,说:“我自幼便没有了爹妈,拉骆驼揹煤,你当初扔给我的那个苹果不要紧,可是那我觉着比金元宝还贵重……”

  小芳说:“在那时候我就有心要嫁你!”

  刘得飞擦着眼泪说:“那时候更不行啦,我也养活你不起呀!后来,我师父玉面哪叱彭二又是我的恩人,他养活我,并教给我武艺,不料又后来因为他跟吴宝拚命,我去帮了一帮,他当时便生了气,跟我断绝了师徒之情。我那时住在小庙里,穷得没有饭吃,也没有人肯管我,又多蒙你赔给我金银.并送给我这条绣的板儿带子!”说着把短衣裳撩了一撩,露出在裤腰上系的那条绣带,并用胳臂不住地擦眼泪。小芳也用手擦眼泪,依然咽哽着说:“你可知道,我为绣这一条带子,费了多大的心?我的心,早就都给你了!我比你还命苦,还没有人疼爱,幸亏遇着你……”

  刘得飞说:“我也没说你不好呀,我敢发誓说,在我的眼里,头一个是我师父,第二个就是你。”

  小芳说:“我也不是说我待你,比你师父还好,本来这就比不到一块儿。我不能逼着你,我也不是不识羞耻。可是你想,我为什么跟你呀?更不用说这儿你的亲戚,朋友,邻家已都知道了咱们是夫妻……”

  刘得飞说:“这……”

  小芳斩钉截铁地说:“这?这什么?这还有别的说的吗?反正我既跟了你,活着是你的人,死也是你的鬼,我永远也不能再离开你啦!除非,你,你,你把你那宝剑拿过来,叫我死在你的眼前……”

  她哭得坐都坐不住,真是十分可怜。刘得飞赶紧把那口宝剑紧紧地拿住,藏在背后,他真为难,急得头上的汗水直流,却不知怎样才好,不能怪小芳,小芳实在是一片真心,也不怪她死心眼,女人都是这样。更不能怪她不明白我,她只知道多情,哪知道江湖义气。我跟韩金刚拚命,要只是为抢他的姨太太作媳妇,那我不但枉负侠义之名,简直是不如猪狗!但小芳不仅可怜,也真可爱,又可以说,今天是已经被人弄假成真了,我师父若是在这儿,我可以问他老人家,我应当怎样办,但,现在没有人能够告诉我,是否应当就娶她为妻,娶她,总觉不对;不娶她,她可又太可怜,又这么动人的心。我,我可真难死了……

  小芳哭着,说:“你要是不喜欢我,你就快说!你要是觉着我不配,那更好办。你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,又是出了名的大镖头,难道连句痛快话都不会说吗?”

  刘得飞却真说不出来痛快话,因为他实在爱小芳,只是他觉着实在不应当娶小芳,他的感情和理智相互矛盾着,他的嘴又拙笨,说话哪能够痛快呢?所以急得他直摆手,结结巴巴地说:“得,得啦!今儿你先睡,有什么话明天再说……”

  小芳却依然摇头,哭着说:“不!我不能一个人睡,我要你把话说痛快了,讲明白了才行!”

  这时候,忽然屋门开了,从外面一跳,就飘洒地跳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,把刘得飞跟小芳全都吓了一跳,起初还以为是邻家的妇女,干吗来啦?不能是来闹喜房呀?小芳尤其惊讶,因为根本不认识这个女子,她的年岁有十八九,脸儿发黑,却长得妩媚,身穿的是一身青,又瘦又紧,这个打扮很特别,腰间还系着一条青绸带子,肩上挂着一个黑缎绣着白小花的口袋,里面装着些个沉东西,可不知是什么,并且背后还插着一把刀。双手叉腰站立,对着刘得飞“噗哧”一笑,说:“我找你来啦!这不是新房吗?这应当是我的,因为你在张家口的时候就已经给了我订礼,你早就把我订下了……”

  刘得飞说:“这是什么话!”

  他认识现在来的这女子就是卢宝娥,这原也不足为异,她能够在芦沟桥助我拚斗,就能够找到这里来,可是她依然是那样不知羞,谁曾向她下过订礼?我正在为难着急,她却又来搅?因此,刘得飞的气往上升,就瞪着眼说:“什么?你说的是什么?你是走江湖的女子,我刘得飞也是个江湖人,今天在芦沟桥,承你相助,你的镖法、武艺,我佩服了就是,可是这我以后再报答你,你将来在江瑚上遇着了凶险,我舍了命也得救你。没别的,你少说这些不识羞耻的话!”

  卢宝娥却说:“呸!你不认账了吗?”

  由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绸子包儿,打开了,给刘得飞看,说:“这不是你给我的订礼,你订了人家,难道不算了?你的手里,还拿着我的一只镖呢!”

  她如今拿出来的,正是昔日刘得飞在张家口店中,雨夜被她给偷了去的那两个小如意,她是得意洋洋,还仿佛怕被刘得飞蓦然抢了过去,所以她是仔仔细细地拿着。旁边,小芳看得十分清楚,面露惊诧之色,看着刘得飞,两个女人全这样看着刘得飞。

  刘得飞真红了脸说:“卢宝娥!你真不识羞!”

  卢宝娥也瞪眼说:“谁不识羞?我,当着这女人骂我,我从来也没受这样的欺负,你因为保镖,那次到了张家口,我因为我叔父跟唐金虎做的媒,你还给了订礼,我爸爸才把我许配的给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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