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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三


  他话声未了,洪禄猛地把桌子一拍,厉声喝骂道:“你这个老狗才,给脸不要脸,你女儿左不就是一嫁,有人也罢,无人家也罢,你既收下二位舅老爷的聘礼,便不容你更改,我今晚便命人前去迎亲,你只管去找我们去好了。”

  那老者闻言,气得浑身直抖,道:“那个收了你们的聘礼,我女儿早已许配人家,如何能配二姓,昨日你们派人带了红花彩礼强要提亲,老汉不住用好言相商,被他硬丢下就走,老汉又派人送到你家,你说不知此事,今日又用暴力将老汉挟持到此,倚势凌人,天理何在?”

  他一路诉说,一路大哭。

  这时王崇明一听老者哭诉,乃知究里,转目去看那酒铺主人时,见他正站在柜前,神色自若,若无其事一般,再看那老者站在黄、洪二人桌前,哭一阵,数一阵,又哀求一阵。

  这时,厨下正端上了些菜上来,二苗只顾着吃喝说笑,黄、洪二人,一个利诱,一个势逼,那老者被他们手下围着,走又走不脱,答又不能答应,气得到了极处,率性就大哭起来了。

  二苗本已早就与黄、洪二人事先约定,也不开口,一任黄、洪二人去办。

  这时,洪火见老者放声大哭,他却端了一大盅热酒,走向老者身前,就着老者张口大哭时,灌了下去。

  那老者本来已上了几岁年纪,受了一番气苦,正连气都喘不过来,冷不防被辫火这一大盅热酒泼灌下去,连呛带喘,闹得衣襟袖领遍体淋漓,神情狼狈到了极点。

  二苗见状,觉得有趣,相互抚掌,哈哈大笑。

  这一来,把个侠肝义胆的王崇明,见了这种不平的事,气得怒发千丈,刚得要纵身过去,打抱不平,忽听一阵极为洪亮的声音,震得屋顶松毛厥簌,落下了好些,觉得稀奇,定睛看时,见是西边角上睡的那个穷道人,发出的鼾声。

  起初那道人进来时,正是满堂酒客,只剩下西边角上那张桌子,就在王崇明身后。

  那时,王崇明正在凭栏观眺,不曾看见。那道人入座后,饮酒非常之多,酒保怕他白吃,告诉了酒铺老板。

  酒铺老板闻言,留神看了那道人几眼,悄悄吩咐那酒保道:“这位道爷要什么,只管端了上去,不许有丝毫怠慢。”

  那酒保听老板这么说,自然是唯命是从,直到他狼吞虎咽酒足饭饱之后,也不给钱,也不说走,竟自趴在桌上大睡起来。

  酒保听了老板的吩咐,也未去惊动他,及至二苗接了黄、洪二人上来,酒客怕惹事,纷纷会账走去,那有些不知道的人,由酒保挨桌传告,请他们少惹麻烦,传到道人桌上时,推了多少下,连动也不动。

  恰好在这时,一苗已经回来,酒保忙着上前招呼,见他与二苗坐处相隔甚远,怕喊醒了他,万一发起酒疯来,反而不好,只率由他。

  后来,那穷道人睡得高兴,大打其鼾,酒保怕惹得那四位瘟神不快,又想上前将穷道人唤醒。

  酒铺老板听见呼声特别,留神一听,忙用手势止住酒保。

  王崇明听见鼾声响亮,回头看去,才看见是一个醉卧的穷道人,见他一头乱发,好似茅草一般,穿一件蓝粗布破烂袍子,身上尽是补丁,腰间扎了一条草绳,脚下一双鞋子,一双脚后跟业已露在了外边,脸上布满了污垢,发出来的鼾声却和音乐一般,高低疾徐,若有节奏,非常悦耳。

  王崇明觉着这道人有些古怪,方待留神观察,忽然呼声停止。

  接着便是那老者被人拖了进来,王崇明眼见那老者被人凌辱,一腔愤怒,便无心再注意到醉道人了。

  这时,见那老者受欺太甚,虽明知二苗勇猛不大好惹,但也无暇计其利害,正待上前,忽听道人的鼾声又起。

  这一次的鼾声,和适才不大相同,竟然实大声洪,如巨钟怒响,震动顶篷。

  就在王崇明略一缓神,回顾之际,那教头洪禄与大苗洪火闻声,早已不耐,双双纵到那道人跟前,洪禄首先大喝一声道:“混账贼道士,敢在此地扰闹!”喝声中,跟着就是一脚,猛朝道人腰间踹去。

  只听“哎呀”一声惨叫,那醉道人并没有躺下,反之,那教头洪禄的脚,在踹在醉道人腰际时,似觉如同踹在铁石上面一般,却被一股大力反震之下,立刻头顶发黑,两眼直冒金星,惨叫一声,向后倒退五六步,这一下就算是不死,也要受重伤。

  那洪禄本是个莽夫,如何甘愿吃此大亏,正待二次上前,洪火大喝一声,又将那醉道人就座上抓起,跳出栏外,抖手朝着山下摔将出去。

  眼看那醉道人这一被摔落山间,最轻也得摔个脑浆迸裂,于是,四人无不大笑如狂,黄修、洪禄二人对洪火这一行动,更是夸赞不已。

  王崇明见他二人如此的凶横,如何容得,又待上前,忽见酒铺老板朝他歪了一歪嘴,方才所听怪鼾声,又从身后发来。

  回头一看,见那醉道人仍坐原处酣卧未动,不禁怔住了,心忖:“明明儿他被那洪大苗抓着扔了出去,不知怎的会仍在座上?”

  他心知有这醉道人在,那两个苗子与那两个走狗绝难讨得好去,又见酒铺老板示意,索性安坐不动,看个热闹。

  那洪休和黄修当然也看到了那醉道人被洪火扔出去的,现在突见醉道人仍在原处未动,先还疑是自己眼花,但定睛细看之下,分明仍在那里。

  正自奇怪,洪火和洪休也同时走了进来,一见醉道人仍在原处,先是一怔,仔细一看之下,狂吼一声,洪火首先扑了过去,洪休也纵身扑去。弟兄二人,一个抓头,一个抓脚,将道人提在手中,想是提防他又弄什么玄虚,叫洪禄取了几根棍棒,毒打那醉道人。

  说也奇怪,醉道人一个身体宛如铁打铜铸一般,反震得洪禄两人手生疼,而那醉道人仍然沉睡如故,鼾声越来越大。

  王崇明正看得入神之际,忽见酒保从内室里出来,在酒铺老板耳边叽咕了两句话,那酒铺老板神色一变,走了进去。

  很快又匆匆的出来,趁着众人不见,将一个纸团弹给了王崇明,王崇明打开一看,上面写道:“小女筠玉已将杨氏二女救在寒舍旧居,仆薄产在此,荆妻老病,暂时不能露面,道士异人,丑类必无幸理,请将杨老者设法救至陇川江上流源头尽处,由瀑布中穿入,当门一洞可以藏身,归告杨君,渠家细软,也尽为小女携来矣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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