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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五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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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泰官、王春明、周浔、都是武士打扮,英风勃勃。这四个青年侠士,大家抱着一颗雄心,面前关山险阻,那里挡得住他们的壮志! 那追风马和赛的卢,都是日行千里的名驹,如果道上不是要等着白泰官、周浔跨下两匹马儿的话,预料两天功夫便可抵达乌里城。 但如今一道儿走,赛的卢和追风马只是随便地跑,已追得其他两匹马儿非常吃力,因此至少须得跑上五六天才能到达目的地。 沙哈洛神尼所过之处,凡有部落牧民居住的地方,甚至路上寺庙,人民僧侣见了她,便都俯伏马前,口里叫着:“沙哈洛——阳光之神,祝你永远地给我们温暖!” 那些僧侣则说:“啊!阿檀娜女菩萨,你是天上的仙人,祝你无往不利!” 说了都纷纷献上鲜花青裸。 白泰官等看到,无不深深感动。心想:“沙哈洛在蒙古人民眼里是如此的神圣,怪不得她生来就是天上神仙一般的美丽,加上英雄一般的武勇,不论谁人见了,都自然地会起了崇敬之心啊!” 他们向着西部蒙古前进,沿途所经都是大草原,有时也经过森林湖沼,但已没有沙漠,只是人烟稀少。 那时全蒙只有二百余万人口,差不多等于现时居住香港的人数,以偌大一个地区,人口的密度自然疏得很了。 幸而路上时常遇到了牧民和商旅的大队;蒙古的风俗,旅途上借宿是极寻常的事,除了接近俄罗斯边境一些城镇有客寓设立之外,其他的地方,简直没人晓得什么叫客寓的,就是官路驿站,也不过设上几个蒙古包来接待过往官员,大队客商就有他们驼马队驮着的帐幕,所以借宿的多数是走单帮或是赶路的商人,晚上要歇宿时,找个蒙古包下马,说句蒙古语,“方便一宵”,自然会受到牧民的招待。 普通人家都是睡在一个蒙古包里,客人一到给他睡在正中,大被同眠,夫妻儿女给人客同床,不算怪事。 可是天明起来要说句多谢,主人在客人上马前,递上一瓢清水,客人接着一口喝下去,主人便微笑点头,送你就道。 他们说饮了冷水,已表明身心清白,无愧于上苍;若果客人没晓得他们的风俗,没把一瓢清水喝下去,那就会惹出麻烦来。 且说神尼沙哈洛领着白泰官一行四众,在道上已是三天,不经不觉走出了杭爱山区到达乌塔城,预算还再走上三天便可抵“贡密拉底山”。 他们道上自有蒙古牧民争着留宿,奉上奶酪,因此旅途上很是轻松。 这几天来,王春明觉得阿檀娜对他态度一转,在三音神庙这期间,他看到阿檀娜虽是温暖如春,但谈吐举止却是冷艳照人,似乎可望而不可及,令人不敢接近。 惟自同行以来,两人接近机会较多,寝食休息都在一处。 白泰官是她的师弟,而周浔暗里早已和冒莲眉目传情,所以阿檀娜和春明特别说得来,有时并辔走上半天、两人在鞍上唧唧哝哝,说的都是平生经历。 王春明在一般女人眼中,是个须眉伟岸的丈夫,他没有白泰官的风流潇洒,但豪爽磊落,器宇轩昂;说到外表,英俊中又含着老实,紫棠脸皮,唇上短短的小,说话耿直,不会转弯抹角,这种英雄汉子,正是有高贵质量的女人所憧憬的。 王春明平生不懂爱情为何物,也没尝过爱情的滋味。 他的妻子潘氏,是当日他的父亲云中剑王维扬替他娶的,完全是封建社会的婚姻。 王春明是个孝子,潘氏是个贤妻,两人在旧日“相敬如宾”的号召下,的确已做到了,可是说到感情两字,就完全谈不到。 王春明一向就是出外多,因此也没儿女,寻常他总觉得心灵上十分空虚似的,可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而且长时间都在江湖里闯,也没有在女人身上动过念头。 这时他只觉阿檀娜对他态度非常可亲,每次目光和她接触,心里总是忐忑的跳动,想不看她时,却支配不到自己的神经,双眼不期然地又要移到她的身上,四目交投,这时才知道阿檀娜的妙目也正望着他呢。 王春明这种发自内心的感情,看官们且不要以道学的眼光去分析它。 须知他正如一对童年时期的男女,两相喜悦,每天里没有在过一处玩,便感到不安。 这种相爱是天真的,无邪的,不会知道什么叫欲念,他们只晓得是相爱罢了。 王春明这个三十岁的大孩子,他的感觉有如童年男女相爱的一般。 那天他们歇息在乌塔城一所河畔的庄子里,主人是青海族的佛教徒,特别空出这所别庄来招待他们。 王春明睡不入寐,看看院外月色是这样的明澈,于是出到院外,信步来至河边,月光映水,灿起万度银蛇。 瞥见十步以外,一个白衣女子站在瓜架下,仰望天空,秀发垂肩,正是阿檀娜,他心里这刻卜卜地跳起来,幸而她似还未觉。 王春明脚下轻功是绝顶的,他可以步履无声,就连风息也没有,这是他昔日苦练“八步赶蝉”提纵得来的。这时他轻轻向前走去,闪在一旁。 只见阿檀娜双目如水,望着皓月出神,她穿的一身寝衣,长裙扫地,头上辫子散开,秀发如云,映着月光,任是世界上有名的大画家,恐怕也没法把她的美丽写出来。 王春明一咬指尖,看看自己是否做梦,他身体飘忽,只见阿檀娜举起一双雪白的手臂,向天祷告,说道:“月神啊!请你赐给我宁静罢!这几天来我的心灵已抵受不了。阿檀娜从未有过如此的堕入魔道的。我没法制止自己了,惟有求神灵赐给我无上的法力!” 她祷告罢,垂下头来,双手掩着了面,一会,她又注视着水里的月光,口里微微的道:“王公子你不会是邪魔,你没有把我引诱。啊呀!是孽缘罢!水里月光也何尝是真的,镜花水月!但我明知这是空幻的景色,也想多留恋一会儿,多接受你的光明,使我二十多年来空虚寂寞的心灵有着安慰呢。” 她放开了双手,原来已是两行珠泪,凄怨动人,任你是铁石男子汉,或是成仙成佛的人,想也难以压抑这一忽儿的心情。 当时人影一晃,王春明倏的上前把她抱着:“阿檀娜,我来了!” 阿檀娜初时吃了一惊,但有武功的人究竟眼目如电,瞬已发现面前的人是王春明,一时又惊又羞,不出一声。 反而把头伏下来,任春明紧抱着她。久久才说道:“你怎么来的?” 王春明这时香泽微闻,如醉如痴,两人的心跳动得可闻,此外便是流水淙淙,树影微动,其他一切都像浸在月色之中,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存在。 阿檀娜见他不答,轻轻把身子一摇,春明才醒过来,说道:“阿檀娜,我的心灵也像你一般,没法安息。” 阿檀娜没再出声,过了半晌,她突然推开了春明,叹了一声,牵着衣裾飞奔回屋里去了。 王春明如呆了一般,看看湖里的月光仍是适才一样的光辉,而阿檀娜已是去了。 经过了这一晚之后,他们再复上道,阿檀娜见了春明,似乎想避开,有时四目相接,阿檀娜洁白的颊上便微微泛起红霞。 虽然没有前几天那样接近,但每到休息时,她总殷勤相待,露出笑容,春明也压抑下自己的感情,不敢再想,只希望快些到达乌里城,把‘奥司卡’取得,才能放下身上的担子。 这天已是行程的第六天,傍晚已来到“帖木耳”,面前是“札布干河”,预计明天便可到“札萨克图”地区,葛尔丹建都的“乌里雅苏台城”和“贡密拉底山”都在这地区之内。 他们屯驻在“帖木耳”一间喇嘛庙,因为已进入准噶尔部落,沙哈洛暗暗告诉各人行动得十分小心。 晚餐过后,庙里的喇嘛给他们打扫好了廊庑,铺上禾草垫子作睡铺。各人把携带在马背上的毡子取下来,裹了身子,躺下便睡。 半夜,王春明觉有人在他的头上一动,忙一骨碌坐起身子,一看是阿檀娜,只见她把指头放在唇边教不要出声,跟着又把白泰官、周浔一一叫醒。 阿檀娜悄悄的道:“刚才有人窥伺我们呢!” 白泰官忙问:“是谁!怎么我没发觉呢?” 阿檀娜道:“我想就是这庙里的喇嘛,先前殿壁忽然打开一个穴口,我看到一双眼睛在穴里注视我们,久久才复闭上。” 白泰官道:“怪不得没见声响,师姐,我们怎样应付的好?” 阿檀娜道:“我想探一下他们的举动,才叫醒了你们呢。” 王春明问道:“你打算独个儿去吗?” 阿檀娜道:“不要紧的,我看看便回来,你们把衣服堆在我的睡铺,作成有人睡着的样子,防他们再打开小穴窥望。” 白泰官等虽然耽心,但素来知沙哈洛神尼作事很有分寸,她决定了的事不能再变更,只得叮嘱她小心。 阿檀娜把耳伏在地上一听,说道:“这下子没人,我就去罢。” 说了翻身便起,披上外氅,盖回面罩,双足一点,已纵上了檐头,身形敏捷得好似夜鹤一般,瞬已消失在夜色里。 白泰官等仍旧睡下,王春明心里更是不安,足有一个更次,仍没见阿檀娜回来。 正是:宿宿宵征 夜行多露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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