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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一一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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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和珅年仅廿四岁,奉谕随驾南巡,和珅便飞檄沿途督抚,赶修行宫,疏通水道,还要征集贵妇淑媛和年轻美女,打扮得花枝招展,手持鲜花在沿河两岸接驾。和珅有干练之才,督造龙舟,备极华丽,用三艘龙船联在一起,作水上行宮,船上有飞桥连接,朱栏画栋,远望像水面三座浮宫,中间一艘建成高阁,可眺望数十里景色,名叫“天视楼”。乾隆嘉奖他办事得力,升作侍郎。这官职等如现今行政院的部长。乾隆对他这样格外恩宠,无非作他是马佳氏转世,这事属于迷信之谈,不必赘述。 前回说到:乾隆离京之日,京郊数十里道路,百姓焚香献花,夹道跪迎。御车浩浩荡荡,出了东华门,抵达北运河港口,龙舟早已停在江干,远望如水上长蛇,百余艘大船衔接,把御座楼船围在中央,龙旗卷空,樯桅蔽日。乾隆满怀喜悦,下了马车,由傅恒、周日青、白振、和珅等前呼后拥,登上龙舟。这艘皇帝乘坐的龙舟长二十余丈,前后都有一艘傍船,在停泊时候,三艘联成一起,用浮桥相接。御驾龙舟是三层楼船,最上一层便是乾隆起居的地方,有天桥可通到两艘护船,其中一艘,船窗加盖黄幔,整日低垂,除了几名宫女之外,外人都不准进入,也不知是那一位后妃居住。 乾隆登上龙舟后,外传贝子傅恒进见。原来乾隆这次带了陆云鹃同行,生怕傅恒随在身旁,有碍他和云鹃亲热,所以命傅恒赶往江南,打点水陆擂台事务。傅恒是个眉目雕通的人,陆云鹃和乾隆不时幽会,岂有不知。但想起当初,乾隆尚在宝亲王时候,便看中了陆云鹃,后来回京承继大统,隔别了年余,便给自己捷足先登,又怕乾隆见责,曾作过一句“绿杨移作两家春”的诗,暗示今后和乾隆平分春色。往日宮闱艳事遍多,已是见怪不怪。 傅恒进来叩辞之后,便登岸去了。乾隆低声问白振道:“你聘来的人都到了么?怎不见他们前来接驾?”白振应道:“回禀皇上,他们都来了,但怕惹起外人眼目,因此免了他们在岸上迎接,现在船舱候旨。”乾隆颔首道:“那末,请他们来相见吧!” 白振走到船旁,一拉铃带,下面船舱铃声一响,片刻走上五个人,服装奇异,两个老叟年已八十开外,一个头戴遮阳笠的女子,一个黑面妇人,还有一个道士。一起来到乾隆跟前,稽首不拜。乾隆一看各人相貌,知道又是江湖上的奇人怪客,忙赐坐道:“各位免礼!”和珅禀道:“皇上,这两位江湖隐士,就是家师葛木合聘来的散人,一位叫点苍山樵,一位号龙陵孤客,他们早已隐居不出,这番得师妹葛珠丽前往宣达皇上圣谕,才答应到来。”乾隆颔首道:“很好,两位先生不弃,远道到来,足慰朕心。”一边指着那女子,问和珅道:“这姑娘就是你的师妹葛珠丽么?”和珅急道:“正如圣注,她日前在诚亲王府里居住,尚未得间叩见皇上。” 葛珠丽上前向乾隆深深道个万福,禀道:“皇上,这位姑姑就是崆峒山阴阳仙姑,前两天在檀拓寺缉拿妖道金罗汉,仙姑功劳不少。”乾隆点头道:“朕已知道了,仙姑武功,能令妖道闻风遁去,足见高人一等。”忽见白振上前禀道:“皇上,奴才日前说的东海木道人,就是这位道长了。”那道人已起来,对乾隆微微欠身。乾隆口里道:“木道长平身!”一边细看道士年纪,年纪三十开外,身躯颀长,满脸胡子,面目呆板,双眸直视,像毫无生气似的,不觉问道:“道长练的是那一派功夫?”那道人哑然不答。乾隆暗暗惊愕,翻眼一望,忽见木道人的头颅已掉转过去,身子依然朝着自己,他的面目像是生在脑后一般,不觉瞪了双目。白振站在木道人身后,这当儿变成和道人面面相对,便向乾隆禀道:“皇上垂察,木道长是东海散人,练的是软骨功。” 乾隆见名称古怪,便问什么叫软骨功?忽听道人道:“回禀圣君,软骨功就是易筋经里的一门异术。”定眼看时,木道人正朝着自己说话,不知什么时候把头颅复调回来。白振道:“木道长,请再现一手盘蛇身形给皇上欣赏吧。”木道人口里应了一声,蓦地全身一弯,头颅渐渐沉到腰下,脊骨蜷曲,一刹那,他已像蛇儿一般,全身蜷曲成为两匝,如同寺庙里的线香塔,在舱板两头滚动,看得乾隆好生骇异,赞道:“道长有此奇功,朕还是初次获视,请起!”木道人全身一挺,又复笔直地站在面前,一恭到地,头颅从胯下伸到背后,又从背后伸出,面向乾隆,他的身子加长起来,无形中打了一个结。这番连两位江湖散人和阴阳道姑,也看得暗暗惊奇。 乾隆温言慰谕各人一番,便命和珅招待到舱里,随驾南行,有事宣召。五人叩辞离去,乾隆换过衣服。叫周日青进来,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,周日青怱怱退出。一会复入,对乾隆微微点首。乾隆像已会意,便和他一起步出天视楼,走过飞桥,来到那艘黄幔低垂的傍船上,在舱门轻叩三下,里面有人掀起窗帘一望,舱门咿的开的半扇。乾隆示意周日青守在门外,便闪身进入舱中。 这艘护船的上层舱里,是一所静室,沉香蒸起,缕缕轻烟,壁间悬着一柄尘拂,一口宝剑,室里寂然无声。刚才迎乾隆进入的宫女,叩头后便退出。乾隆轻咳一下,黄幔掀动,跃出一个韶龄童子,看来年仅十二三岁,生得唇红齿白,眉清目秀,身穿团龙小褂,黄缎袍,头戴小帽,帽上缀一颗明珠,宝光灿灿。一见乾隆,便扑前一把抱着,口称“佛爷平安!”乾隆喜孜孜地亲着他的玫瑰小脸儿,低声问道:“福哥儿,护圣仙姑可好?你告诉她,说我来了。”那叫福哥儿的孩子答道:“女师傅知道佛爷来了呢,她说请佛爷入内厢见面。” 乾隆拖着福哥儿,掀开黄幔,入到内厢。室里陈设清雅,不染纤尘,六曲画屏之前,坐着个美貌妇人,雾发风环,目如秋水,容光焕发,见了他慌忙下座。乾隆迈步上前,双手扶着妇人道:“娘娘不要折杀了孩儿,孩儿问安来迟,求娘娘饶恕!”正要行礼,那妇人柔荑一伸,道:“皇上也不用多礼呢,咱家和你虽份属母子,但为了避免外人注目,皇上不若跟福哥儿一般称呼吧。”乾隆给她平伸一掌相对,竟没法弯下腰子鞠躬,知道已给她的掌劲阻着,便道:“那末,孩儿从命了,女师傅!”那妇人裂开樱唇,露出贝齿,指着锦墩道:“皇上请坐!”福哥儿倚在膝前,天真地道:“佛爷,我很耽心啊,女师傅说有人要行刺佛爷哩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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