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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


  金罗汉功力本就高出莫卧儿几倍,前番在星宿海作了一次“阴沟里翻船”,倒在小妮子的手里。一来他不懂水性,而且估不到莫卧儿有一口无影的宝剑;二来中了莫卧儿布下的圈套,命神鹰把他抓到半空,这样便什么本领也施展不出。这当儿,莫卧儿肩头一动,老道知她欺身窜到。忙把左掌迎风一送,这一记二行掌,带起一股劲风,莫卧儿顿觉一震,全身跟着倒仆出外,急把身形定着,如何立足得牢,一直颠开了几丈才站稳身子。

  金罗汉冷笑道:“莫卧儿,你在星宿海,叫神鹰把我吊在半空,回到密宗上院,又当着各位法师面前把我戏弄,算我是个神仙,也会动气的,这半年来,我以为你遁匿星宿海不敢出,我这口气再也难消了,谁料天堂有路你不走,今夜竟会撞到清虚观来,哈哈!小妮子,这叫做地狱无门自找寻,活该是你倒楣的了。”

  莫卧儿一双怒目,盯着老道不少瞬,直到金罗汉说毕,才道:“好老道,你也不摸摸自己的一把胡子,你活多我八十几年,和我这个作你曾孙的儿子还嫌赶不上的黄毛丫头斗气,你知羞不知羞的?想你在玄空掌院跟前,也曾答应五年之内再不来惹我,今天你又来欺负我了,难道你说的话过就不算的?”

  老道给小姑娘骂的老脸皮上有点红,强词答道:“小妮子,道爷是说过五年之内不去惹你,可是谁叫你不躲到青海去?这里是四川峨嵋山,不是青海哇!你今天偷进清虚观来,留书树干,你可知道这里的规矩么?就算我不抓你,迷踪派同门也不会放过你哩!小丫头,你也忒好胆子!”他带讥带哧的,把莫卧儿说的有点恐慌。心想:今夜斗是斗不过了,但我要设法取回一口剑才能走。

  她练过半年“龙猛真经”的练功口诀,最快进步的就是轻身本领和闪腾功夫。园里树影森林,金罗汉也在防备她施出闷招儿来。正在眼观四面,突觉莫卧儿一幌身,人影向侧冲来。忙把尘拂拦门扫出,怎知胸前攸忽冒起一团黑影,原来莫卧儿像青蛙般一跳便到,老道眼看真切时,一把胡子已给莫卧儿揪着,叫道:“快还我的宝剑!”

  金罗汉究是道敎武林宗师,他的头颅一仰一摆,把五行真力送出,莫卧儿揪着他的胡子,双脚即时离地。金罗汉胡子一拂,作小妮子是飞铊一般,全身摔的斜飞出外。她抓着的黑须囊还在手里。要是别人,一下子便要拋出十丈之外。但莫卧儿已懂得借力腾身的运用,顺势翻起跟斗,一刹那去的无影无形。

  老道正展开夜视,放眼四望。树上呼的一阵风,滚下一人,像是椰子坠落,不偏不倚,刚胯在他的肩膊上。莫卧儿双手揪着他的道髻,大叫一声:“还我剑来!”金罗汉一时狼狈万分,想一掌把她擘杀,心里却不忍下毒手。他是个修道的人,给小姑娘胯在肩上,成何体统?急把气劲一沉,真力上冲,莫卧儿给他双肩一耸,全身抛起半空。老道的纯阳髻也散开了。怒火陡起,拿起铁尘拂,狠狠地迎着一扫,想把小姑娘扫落地上。

  背后忽地来了一人,把他的手臂托着,边道:“师叔为什么跟小娃儿一般见识,她是什么人?让小道把她抓来给师叔发落吧。”那尘拂瞬已落在那人手里。这时莫卧儿正给金罗汉一股内劲冲的全身骨节疼痛,一交跌翻地上。连忙跳起,一看那个夺去尘拂的人,正是刚才静室里的老道士。口里暗叫:“不好!原来这老道和金罗汉是一窝儿,今夜还是逃此这清虚观,找着玉仪道姑再作打算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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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一点双足,风一般上了屋檐,身形快若轻烟升起。忽听道士喊道:“小娃儿走不得,贫道有话问你!”莫卧儿再不答话,展起轻功,如箭纵出外墙。谁料背后风声响处,似有一条人影掠过身旁。眨眼之间,已撞在一个人的怀里,定眼看时,那道士已双手按着她的肩头,沉声道你再跑快一点,也逃不出我的迷踪步法呢,快跟贫道下去吧!”

  莫卧儿初生之犊不畏虎,一看站处正在墙头,忙的运劲足尖,想一脚把老道扫跌墙根之下,怎知双足像生了根一般,动也不动,试把手臂提起,也是痪瘫了一般,心知有异。老道笑道,你再倔强的话,我要你全身动不得哩。”才知道士双掌按着自己的肩头,已禁制了全身穴道。便道:“我没有犯你,干么要把我抓起来?”

  那道士没睬她,搭着她的肩膊一提,一同纵回园里。金罗汉见了便道这丫头忒是刁钻,鸿钧师侄,当心她的暗算啊!”老道笑道:“不会的,算她再本事一点,也逃不过我的手里呢。”

  莫卧儿跟师傅隐禅离开青海以来,恁着一点聪明机智,无往不利,从来便未遇到今天的糟糕。她骂二人道:“你们蛇鼠一窝,合着来欺负我,让我告诉大师哥,他定会找你们来算账的。”老道听了,回头问金罗汉道:“她的大师哥是谁啊?”金罗汉道那不是密宗弟子巴哈罗。”老道当堂啊的叫出一声道:“这小妮子就是师叔日前说过的莫卧儿吗?哈哈,我正是要看看她是否有着三头六臂的呢。”

  说了把莫卧儿抓到静室,金罗汉问道:“鸿钧师侄,刚才有见着树干上刻的字么?”道士答道:“这总瞧到了,原来这小妮子有点来历,我要问她为什么会偷进清虚观来。”莫卧儿听了,心想:我若说出和庆云庵的道姑认识,这殉老道怕不敢将我为难吧。便道:“你们快放我回去,要是庆云庵主持知道你们把我抓起,那时定不肯干休。”

  她不说犹可,一说便惹起老道士的误会,瞪了她一眼道:“怪不得你偷进本观来留字树上,原来受了庆云妖妇的差使,叫你前来陷害月波,指他说诳,好得掩饰今天的毒打,抹煞事实,让我不去找她们师徒来算账。”莫卧儿才知一时口快,忙分辨道:“我没见过庆云庵的主持,月波打伤自己,那是我今天亲眼瞧见的,都是真话。你不信便了,休要怪错了好人。”

  老道哼了一声,冷笑道:“小妮子好狡猾,看你乳臭未干,便想替人来离间我们师徒的感情,你要我取你,除非叫庆云两师徒来向我认罪吧。”莫卧儿大骂他含血喷人,又道:“我和你们峨嵋道教中人素没过节,今夜留书,无非不想你们同门之间,因一个不肖的门徒颠倒黑白,发生误会便了,其实我何尝认识庆云庵主持的。”

  她突把身子一溜,想从老道手下挣脱。谁知老道沿着她的手臂一抓,立刻扣着她的寸关,莫卧儿全身一麻,踣倒地上,再挣不起。原来这一下是迷踪门的气功截穴手法,和普通点穴不同。莫卧儿像瘫痪了一般,看着老道士把月清叫进来,吩咐把她关在禳星台下的石室里。又道:“你干妥之后,把铁门的钥匙交来。”月清应了一声,抓着她出门去了。

  金罗汉望着莫卧儿的背影,心里像有点不安,便道:“师侄打算把她怎样发落?”老道士应道:“这娃儿是否替庆云庵作反间的,待我明天找着庆云庵三丫头质问,看她如何回话,再作计较吧。”话话间忽觉光影闪动,从金罗汉的手里烁出。老道双目一触,当堂瞪着。他已瞧出是一口宝剑,灯火下晶莹透亮,又似没有影子一般,不觉又惊又喜,一时如获异宝。他的双目放出光芒,过来一手接过金罗汉的剑。跑到灯下细看一遍,口里不停地赞道:“好剑,好剑!”

  金罗汉也不知他对这口剑有什么兴趣!因为这口剑是莫卧儿的东西,自己也不晓到它的来历,正想问他有何用处。又听到老道口里喃喃的道:“是了,定是这一口,我访寻它这么多年,想不到今天撞着了……”拿了那剑走进他的卧室,一会又走出来,手里拿着一本残缺的册子,摆在灯光下乱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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