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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〇


  李观渔道:“小子,一个武林中人成名,都是把别人压下去而造成的,你祖父仁翁如果不是打败那么多武林高手,何来仁翁之名而高踞三公之首。”

  方梅影道:“江爷爷从未以技凌人,他跟人交手多半是出于被动,如果他主动地找上一个人,必然是那个人有失德之行,知机子或许为了名心所趋去找他较量,但你必然是为了有失义之行,被他老人家碰上了……”李观渔脸上微红,冷笑道:“知机好名,老夫好色,在一般武林正派人物眼中,宇内双绝总是邪道之流的。”

  方梅影一笑道:“不错,宇内双绝只是奉承你们的称呼,有人称你们为宇内双邪,只是你们尚无恶行所以才安安稳稳地活到今天。”

  李观渔道:“但有了乾坤教后,我们还可以安安稳稳,舒舒服服地继续活下去,侯教主不但艺震天下,而且也是风月解人,与老夫有同好。”

  方梅影道:“那么你是自甘堕落而同流合污了。”

  李观渔道:“老夫一生中我行我素,从不跟人抬杠强辩,更不想自列为侠义中人,也不让人来干涉老夫的行动,方梅影,你使弄狡计,把知机子跟我拆开了,我不怪你,因为我们迟早也会闹翻的,侯教主的眼光并不比你祖父差,他早就看出我比知机子高,在我们两人间,他对我是看得重一点,现在你把他气走了,还好一点,将来被他发现了真相,他很可能会找我拚命呢。”

  方梅影一笑道:“我很奇怪,你为什么要迁就他?”

  李观渔道:“老夫虽然好色,终日对粉黛,总也有腻味的时候,也须要一两个朋友,可是一般知名之士,都视我为邪魔外道,不屑为伍,只有他不嫌弃我,几十年来,他处处照顾我,多少次有人来找麻烦,他都不顾一切地卫护我,甚至于拚了命来帮助我,这番盛情使我很感激,让着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

  方梅影道:“由此看来,你倒是恩怨分明。”

  李观渔愤然道:“人没有不知好歹的,也没有人天生就为恶的,一个人更不可能一生无过,但只要做一点错事,那些自命为侠义卫道之士就横加插手,不仅要毁得你身败名裂,而且还逼得你无路可走,他们自命方正,其实却是为了沽名钓誉,许多邪道中人,都是被他们逼出来的。”

  方梅影看看在车上的姚广明,见他也低下了头,似乎感到很不好意思。

  李观渔道:“我跟知机子起初并不想加盟乾坤教,但乾坤教看上了我们,而那些卫道之士却摒我们于门外,一个武林人是不甘寂寞的,为了这番知遇之情,也值得我们卖命了。”

  方梅影道:“我们现在来邀请你为天下苍生与武林安危,请你参加荡魔的行列,你肯答应吗?”

  李观渔一笑道:“你要我为卫道而尽力?”

  方梅影点点头,李观渔又笑道:“卫什么道?”

  方梅影道:“自然是江湖正道,武林的道义。”

  李观渔哈哈一笑道:“侠义道会承认我的行为正直吗?会使我赢得武林的尊敬与重视吗?”

  方梅影道:“只要你不偷不抢不盗,只要这些女孩子是心甘情愿地跟着你,自然没有人说你不对。”

  李观渔道:“老夫家财盈亿,何须偷盗,虽好绝色,却从不用强,她们都是我用银子买来的,可是仍然有人批评老夫倚仗财富,凌暴女流,视老夫为色魔。”

  方梅影笑道:“笑骂任人笑骂,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。”

  李观渔道:“老夫说一说与仁翁结仇的经过,由你们来评定一下曲直是非,二十六年前老夫看中了一个女孩子,想买回来作侍妾,可是那个女孩子已经自幼嫁人。”

  江梦秋道:“既然许配了人,你就不该再存妄念。”

  李观渔看了他一眼,接着说下去道:“老夫得知她许人后,并未强求,可是那女孩子的父亲因事犯罪入狱,要十万两银子才能脱罪,她自愿卖身救父。”

  江梦秋道:“慢来,他犯的是什么罪?”

  李观渔道:“他是个库吏,酒醉失手,把油灯打翻了,使库房失火,着令赔偿,否则将以死抵罪,老夫花了十万两银子,救出了她的父亲,买下了那个女孩子。”

  江梦秋道:“她已经许配他人,怎么还能卖身呢?”

  李观渔道:“她的夫家是个寒士,无力筹出这笔钱来,她上门苦求退婚,再卖给老夫。”

  江梦秋道:“你应该做做好事,救她一下的。”

  李观渔怒道:“小子,这就是你说的理。”

  方梅影道:“兄弟!任侠之心端视在人,李老儿不救倒不能算错,他花了钱买了人家也没有错。”

  李观渔道:“那个小伙子认为我为富不仁,硬拆散了他的姻缘,愤而学武,投入黄山门下,十年后艺成,他来登门寻仇,指责老夫乘人之危。”

  方梅影一笑道:“你说的是惊虹剑巴山民?”

  李观渔点点头道:“是的,这小伙子剑艺不错,比老夫还差了一截,结果老夫仍然把他打跑了,可是他乘老夫不在家的时候,居然又偷偷前来,拐了那个女子跑了。”

  方梅影道:“于是你跟知机子追到黄山,杀了黄山十九名弟子,剑创黄山掌门,使黄山一派沦于灭亡了。”

  李观渔道:“老夫登门索人,黄山仇华老儿护庇门人,不肯把人交出来,这可怪不得老夫。”

  方梅影道:“这是非曲直很难说,不过你至少是占着一半的理,但怎么又扯上了仁翁呢?”

  李观渔道:“巴山民与那女子在老夫到黄山时,他们先跑了,老夫与知机子血屠黄山后,又追了一天后,总算找到了。他强行出头,把他们放走了,方梅影,你评评理,这难道错在老夫吗?”

  方梅影还在沉吟,江梦秋却道:“李观渔,巴山民拐走那个女的,贻祸师门是他的不对,我爷爷救下他们后,曾经痛斥了他一场,他含愧自尽了,你也在场的。”

  李观渔道:“他把女的带走,是何道理?”

  江梦秋道:“那个女的在浮梁尼庵落发为尼,她不愿意再回你那儿去,跟我爷爷无关。”

  李观渔怒道:“怎么无关,人是我花钱买的,江河远凭什么把人带走。”

  江梦秋道:“你应该去问知机子。”

  李观渔一怔道:“凭什么要问他。”

  江梦秋道:“因为二十六年前那把火是知机子放的。”

  李观渔愕然道:“胡说,老夫不信。”

  江梦秋道:“我爷爷那天击败了你,又击败了知机子,最后你还要拚命的,知机子硬把你拦住了,因为我爷爷早已调查清楚,递了话过去,否则你知道他的个性,怎么会甘心认输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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