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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


  梅玉道:“忠言多为逆耳。”

  建文帝叹道:“二弟,我们相处不以富贵权势计,因此你该相信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,可是那些忠臣的奏事态度,实在叫人受不了。他们在朝廷上,或是在秦章上,往往把我骂得体无完肤,然后再告诉我应该怎么做,我如不听他们的,就是不纳忠言,他们就联合了一批人来谏评我,小人结党,这批清流忠良,何尝不也是成群结党,一样想把持朝政……”

  梅玉不禁默然,他对于大臣之间的派党也很清楚,有时两派人在廷议上争得面红耳赤,那已经是意气或权利之争,而不是为了国计民生了。

  建文帝登位后,对老臣诸多礼遇,原是一番恭敬之意,可是这般老臣们就借此倚老卖老,处处都是要占先,对皇帝也越来越不客气。

  建文帝实在气不过,有时私下出来找到这批小兄弟,经常去找那些老家伙的麻烦,出他们的丑。

  有一次一位阁老在廷议上倚老卖老,把建文帝好好地训了一顿,建文帝实在火大,出宫后打听得那个阁老在秦淮河上召妓泛舟,乃与梅玉等故意找上去,借争风吃醋为由打了一架,把那位阁老打下了秦淮河。

  事后,梅玉为此挨了父亲的一顿打,但那位阁老也没敢声张,他到底不敢把这种事大张旗鼓地做文章。

  不过他也上了一本,劾奏汝南侯梅殷教子不严,纵子嬉游,请予严惩。

  这次建文帝可找到机会了,把他的奏章批了几句妙语——汝南侯教子不周固为该惩,阁老入花丛在花街挥拳与子侄辈殴斗,又该当如何处分?”

  他下旨把奏章和御批张贴在午朝门外,让群臣公开传诵,这一来那位阁老才自己感到无趣,但仍是装糊涂,建文帝见他实在不堪,终于又下了一封手渝,着令他自行告老休致。

  这位阁老是一个派系的首领,骤遭此故,自然有他的党羽出来求情,说他公忠体国,老成持重,才堪惜重,请皇帝继续为用。

  这封奏章是由六位大臣共同联名的,哪知道皇帝动了真怒,在早朝中当众掷回奏章,加了两个字的口评——无耻,同时将联名的人各降一级,罚俸三月,这才使得朝野震动。

  大家终于知道皇帝不可以欺侮威胁了,尤其是那些老臣,知道皇帝不再尊重他们了,自己也老实得多。

  现在又听了建文帝对忠奸之间的慨叹,梅玉也觉无言,良久才道:“过去的已经过去了,在对李至善这件事情上,大哥已决定不再姑息养奸了。”

  建文帝苦笑道:“现在已不是我姑息他,而是他在控制我,我只是他抬出来的一个傀儡而已。”

  梅玉道:“这个大哥倒不必担心,小弟自有应付之策,大哥如已下定决心,小弟就付之行动了。”

  建文帝道:“行动,行动,立刻行动,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扳倒这个老贼,我对受人利用已经无法忍受了!你全权指挥,人手都由你运用,包括我跟你珠嫂在内,都听你的驱策。”

  梅玉的确把建文与李珠都用上了。

  当天薄暮时,他与建文、方天杰三骑,直抵缅君皇宫,建文帝身着鲜红法衣,手执金轮法杖,宝相庄严,后面跟着近百名士兵。

  到了宫门口,就有人高声喊道:“圣僧亲临,探视缅甸国君疾恙,速开宫门迎迓法驾!”

  守值宫门的卫士长吓坏了,亲自出来,躬身见礼道:“圣僧不是说要明日上午才来的吗?”

  梅玉冷笑道:“圣僧什么时候来,还要你管?”

  “不……不是这个意思,小的是说因为圣僧说明日上午光降,国君正召集群臣,商讨接待事宜,此时毫无准备。”

  梅玉沉声道:“圣僧是为探病而来,降福国君,一切法器都是圣光寺中自行携来,宫中不必准备。”

  那卫士长嚅嚅地道:“是……小的即刻去禀告国君,以便前来迎接。”

  “国君有疾在身,可以不必来接驾了,开门!”

  卫士长嚅嚅着不敢发令开门,梅玉冷笑道:“你的意思是说国君不下诏谕,圣僧就不能进去了?”

  “不,不是,只是小的守卫宫门,实在不敢做主……”

  “很好,你不敢做主,我来做主好了。”

  他伸手要去拔剑,那卫士长忙往一边闪去,但是梅玉只虚作个姿势,倒是方天杰在一旁早作准备,一支匕首早已藏在身后,飞快地扫过他的喉间。

  鲜血溅射如雨,尸身扑倒在地,梅玉厉声喝道:“不敬圣僧者,杀无赦,开门迎迓法驾。”

  宫墙中有些侍卫要去开门了,却又有另一名军官喝道:“未得国君诏令,任何人不得擅开宫门。”

  他才喝完这一声,噗地一声,人又扑倒了下来,那是姚秀姑和李珠已先由别处越墙而人,掩进了宫门,姚秀姑劈面给了他一弹。

  这名军官一死,宫中顿时大乱,有人急急逃了进去,李珠和姚秀姑双双执刀迫向那批卫士道:“还不快开门!”

  几名卫士六神无主,战战兢兢地抽开了横栓,大开宫门,建文帝和梅玉等人策马而人,直到大殿前才下马,建文帝昂然直入,到了里面,只见大缅君和一干大臣都在聚议,包括受创颇重的胡炳在内。

  见他们大批涌入,殿中诸人俱皆色变,大缅君阮成基面无人色,颤抖着上前跪下道:“小王叩见圣僧法驾,并恭请圣僧法安。”

  那些臣属中有的也跪了下来,有的则仍顽固如故,梅玉冷笑道:“你们不叩见圣僧,犯了大不敬之罪。”

  一个官员道:“圣僧地位虽高,但只司掌民之教化,却管不到我们,为什么要我跪下见他!”

  梅玉道:“这是谁告诉你的?”

  “国老,而且今晨国老又曾传言,说圣光寺今后只管教人民如何礼佛,其余的事一概不得干涉……”

  梅玉用手一扫,只发了一个口令:“杀!”

  这是谋定而动的一个命令,令发之后,那些人也有了抗拒的准备,可是梅玉自己没动员,方天杰也没动,动手的是他带来的一批暗器好手。

  他们穿着圣光寺中的护卫装束,实际却是方天杰与梅玉由中原聘来的江湖好手。

  这些人有几个是以暗器成名的,出手又狠又辣,种类既多,劲道又足,空中只闻飕飕声响与不断的惨叫声,片刻时分,地上已躺满了死伤的人。

  抗而不脆的文武群臣约有二十几个人,这时已无一幸免,阮成基吓得直叩头道:“圣僧饶命!圣僧饶命!”

  胡炳是第一个吃足苦头的人,他也是第一个跪下的人,因为他已领略到梅玉的手段,说杀说杀,立刻就付之行动,梅玉率众来此,大事已经不妙,见机率先下跪,也把大缅君拖得跪了下来。

  这时胡炳道:“小人把圣僧的谕示转告国君后,国君立刻就召集群臣,宣告法谕了……”

  梅玉道:“等一下,是宣告法谕,还是召他们来商讨应付之策。”

  胡炳道:“是宣告法谕,不过那些人十分顽固,屡谕不听,他们都是国老死党,主张率军跟圣光寺一战,正在这个时候,幸好圣僧法驾莅临。”

  梅玉冷笑道:“丞相本身是拥护圣僧的了。”

  胡炳道:“小人先前愚昧,及至受小候教训后,已经衷心拥护圣僧了。”

  忽然,一个声音道:“他胡说,他自己才是国老的死党,那些被杀的大臣都是他的党翼,他们全是国老的心腹,把持住国中的大权,连我伯父都要受他们的控制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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