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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


  梅三弄也满脸感激地道:“在下承夫子庙秦二爷的指点,特来求马三爷庇护的,在下夫妇浪迹天涯,只求图一个温饱,若能小有所得,也只望能道下几亩薄田,好回家过下半辈子。”

  马三江连连地拍胸膛保证道:“没问题!没问题!”

  他说的没问题,也只是没人来捣蛋而已。

  梅三弄夫妇在码头边上的茶棚子里卖唱,生意却不怎么样,粉菊花不过姿色尚可,年纪却大了一点,唱的曲子也太高雅,一些俗下的人都不会唱,梅三弄的胡琴的确不错,可是他们混的地段不对,码头上鱼龙混杂,却是粗人较多,听来只是不错,却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感觉。

  多亏马三江尽力帮忙,每天多少还能混个几两银子的,但他们预定唱一个月的期限却只唱了二十天,梅三弄就去向马三江告辞了。

  马三江十分抱歉地道:“梅先生,实在对不起,芜湖是个小地方,码头边又是粗人多,对一些阳春白雪之音缺少一些欣赏的能力,城里倒是有些大户人家喝过墨水的,贤夫妇若是有兴趣,兄弟可以推荐去参加一些堂会,也许收入会好一点?”

  梅三弄道:“不必了,多谢三爷照顾,在下落拓江湖,就是不习惯侍候人,那些有钱人也不如湖海中人热诚可交,在下也不愿意为了几两银子去讨人类落去。”

  马三江倒也读过几本书,对梅三弄的耿介脾气十分欣赏。

  他微笑地道:“梅先生说的是,前天还有个翰林府的管事来找兄弟,说他们家的三姨太听了梅先生操琴,欣赏得不得了,要兄弟代为邀请先生到他们府中去献技。”

  梅三弄道:“大府人家的姬妾更难侍候,在下不想赚这个银子。”

  马三江道:“那个三姨太原来就在码头窑子里混的,被鲁翰林那个老家伙讨了去,听说并不安分,兄弟想梅先生这般高风亮节,绝不会受那种女子的邀请,所以兄弟就做主推辞了。”

  梅三弄感激地道:“得三爷如此赏识,在下感激万分。”

  “梅先生以前是读书人吧!”

  “惭愧!惭愧,识得几个字,偏又没长性,练得几天拳脚,却又不成玩意,只落得湖海飘零!”

  “其实真要是弄得一点功名,哪有先生如此逍遥!”

  马三江十分喜欢他,还送了他四十两程仪,算是对江湖朋友的照顾,夫妇两人千恩万谢而去。

  大内的密探总算对这两个人放弃了追索,马三江不是个人物,梅三弄居然跟他称兄道弟,交成莫逆,尤其是收下了四十两银子,竟是感激涕零之状,梅小侯不会如此没出息的。

  所以他们夫妇两人倒是很自由地一路上卖唱下来,直到了九江,过南昌,一直上了庐山。

  本来这是很不合理的行程,一对卖唱的夫妇,不应该有游山玩水的闲情的,但是他们身后没有人盯着了,所以也没惊动人。

  在一个很偏僻的山脚里,有一座苦因寺,庙很小,是姚氏的家庙,庙里有七八个和尚,是广源镖局里那些年老的镖客们,退出江湖后,息隐此间。

  他们都是些老光棍,把一生都献给了镖局,晚年图个清静,就在庙里出了家,念不念经随各人高兴,闲下无事种种花,拔拔草,打打拳,打发时间而已。

  庙对外是不开放的,也不让游客随喜烧香,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,庐山是灵山胜境,也没有什么歹徒强梁,是个清静的世界。

  姚秀姑就是把人送到此地来暂避,所以尽管外面侦骑四布,却始终没找到此地来。

  两个人乍一进门,寺中人还不认识他们,阻拦问讯,姚秀姑脱下了青布包头,露出了一头秀发,也恢复了本来的面目,笑着道:“胡大叔,你不认识秀姑了?”

  这个老僧本名胡大空,是广源的老镖师,现在法名就叫大空,算是庙中的住持。

  他认了半天,才讶然地道:“秀姑,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,莫非德局里出了事情?”

  “漂局很好,有事也不敢来打扰大叔的清静,侄女儿是来探人的,那位方公子和三个出家人还在吗?”

  大空道:“在!他们都在后寺。”

  “没有人来找过他们吧?”

  大空道:“没有,寺里的人对外不来往,根本没人知道他们住在这儿。”

  “这就好,他们还住得惯吧!”

  大空道:“除了那个叫应文的年轻和尚外,其他的人都显得不耐烦。秀姑!这是批什么人?”

  “大叔没问他们吗?”

  “我只提过一次,可是他们支支吾吾的,我想总有不便之处,所以没有再问。”

  姚秀姑一笑道:“大叔既已远离尘世,何必还打听这些世俗之事呢?”

  大空道:“说的是,我也只是随口问问,你们就到后寺去吧,我关照别的人一声,不到后寺去打扰你们。”

  由一条侧廊直通后寺,只有一片院落,三间草堂,盖在老松树下。

  有一方大石,平滑如镜,石上刻了棋盘,曾为皇帝的应文和方天杰对坐下棋,应能和应贤则站在一旁观棋。

  梅玉看见建文帝瘦了不少,昔日的丰润都已消失,胡子长长的,居然有一些花白,不像从前的赫赫威仪,也不像个三十多岁的人,心中一酸,跪在地下,哽咽着道:“大哥,不肖的兄弟回来了,劳大哥久候,兄弟罪该万死!”

  大家这才看到地下跪着的人,倒是先认出了姚秀姑,但梅玉却完全变了个样子。

  方天杰首先跳起来道:“二哥!是你吗?你怎么变了个人,一点都看不出来了?”

  梅玉道:“我用了易容药,否则难以躲过大内侦骑。”

  方天杰拉着他起来道:“来了就好,你一去几个月,可没把人急死,云南的情形如何,见到沐英没有?”

  建文帝却道:“二弟,辛苦了!我想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,我们进去慢慢地说。”

  三间草堂,一间作了聚谈用餐的地方,建文帝和方天杰住了一间,应能和应贤住了一间。

  梅玉见桌上还有些残存未用的干菜肉松,旁边居然还有炉锅等物,笑着道:“你们居然还自己煮炊?”

  建文帝笑笑道:“我倒是吃得惯素淡,可是他们三位却不行,好在三弟是俗家人,山上打些猎物,溪中钓些鱼虾倒也不会惊世骇俗,寺中几位师父有时也到后面来打顿牙祭,日子倒也容易打发。”

  梅玉道:“只是各位都没下过厨的,懂得料理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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