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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


  “不犯法,可是你跟冰王爷在私室中密谈了有两个时辰之久,我想知道你们谈了些什么?”

  “我们以前是好朋友,不过叙叙旧而已。”

  “小侯,那天到休王府吊唁的人很多,王爷跟他们都是公开寒喧而已,纵没有辟室密谈的,所以我想你们的谈话,不是仅止于叙旧而已,若是仅为叙旧,也没有辟室密谈的必要吧?”

  梅玉淡淡地道:“我们的关系不同,交情也不同,当他是世子时,数度到南京,每次我们都是在一起策逐风月,喝酒打架,荒唐胡闹,这些事有时皇帝也参加的,你也清楚,这些话总不能公开当着人谈吧,何况他又是在居丧期间,所以才要找个清静的地方聊聊。”

  司太极道:“老王爷新丧,他还有心情谈这些?”

  梅玉哼了一声道:“司公公,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?死者已矣,活的人还是要活下去的,在灵前捶胸痛哭的人,未必就是真孝顺,居丧执礼,只是做个样子而已,只要不太过分,谁也管不到他们。”

  司太极的口被堵住了,京师巨室在居丧期间,偷偷喝酒赌钱作乐的大有人在,甚至还有召妓陪酒的,那只是瞒住了外人而已,谁都没有对这种事认真,何况沐荣也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。

  但司太极总是难以相信地道:“小侯,咱家是奉命出来观察云南动静的,一点一滴都要具报京中,你们在静室密谈了两个时辰,只是为了叙叙旧,这叫咱家如何交差?”

  “你以为我们会谈些什么呢?”

  “这个咱家怎么会知道?”

  “我说就是那些,你如果不信,尽可找沐王爷求证去。”

  “小侯,这不是开玩笑吗?咱家如果方便,又何必巴巴地赶了来向小侯求教呢?”

  “你不敢去找王爷求证,却敢来问我,莫非你以为我姓梅的好欺侮,一定会含糊你的吗?”

  “小侯言重了,咱家是说沐王爷正在丧期中,咱家不便打扰太多,至少小候没有这些顾忌。”

  梅玉愤怒地道:“他虽然死了老子,却还有个现成的王爵可袭,我的汝南侯世子却被革掉了,我心里比他更不痛快呢,你最好少来惹我。”

  司太极笑道:“那是因为老侯爷的脾气太躁烈了,一再语侵圣上,圣驾不得已才做个样子,其实对府上累世忠烈是十分尊敬的,汝南侯爵虽然取消了,侯府却仍然保存,一草一木都没动,府上的人也还住在侯府中,可见起复是迟早的事,所以咱家也一直以小候见称,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。”

  梅玉居然一反常态地道:“真倒有那一天,我一定不会忘记阁下的,还望阁下多予成全,美言几句。”

  这不像是梅玉的为人,他居然懂得了敷衍,倒是使司太极怔住了。

  他发现这个年轻人,历经磨练已渐臻圆滑成熟,城府日深,变得更难对付了,所以他耸耸肩奸笑道:“那当然,只要有咱家能效劳的地方,咱家无不尽力,咱家日后的差事,也全仗各位世爵公子的帮忙与捧场,不过目前在沐王府的事,也要请小侯帮忙,使咱家能回去交差?”

  梅玉皱眉道:“你怎么又来了,我已经告诉过你,我在冰王府只谈了些从前的趣事,使王爷略舒悲痛之情,你一定不相信,我也没办法。”

  “小侯,咱家可以相信,可是咱家回京复命时,上面却不会相信的!”

  “那我也没办法,京中不相信,叫他们向云南查证去。”

  “小侯,你知道不能那么做,圣上对沐王府正在多方笼络,不便去刺激他,因此咱家有个办法,不但两全其美,也可以使小侯撇清了嫌疑。”

  “什么办法,总不成是叫我陪你上京去作证吧?”

  “这个咱家不敢惊动,小侯只要把休王爷交给你的信函,拿出来交给咱家过目一下……”

  “信函?什么信函?”

  “你们在里面一待两个时辰,总不会是一直在聊天吧,王爷总有什么私信,要你带给什么人的……”

  “没有那回事,王爷若是有信,自会派专人送去,用不着托我代转,我也不会替人当信差。”

  司太极冷笑道:“京师新经变乱,有些人都搬了家,王爷未必找得到,小侯却交游广阔……”

  梅玉也冷冷地道:“司太极,你何不干脆明说了,你以为我身上带着沐王爷给建文皇帝的密函?”

  “这可是小候自己说的,咱家可没那样想。”

  “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?”

  司太极一笑道:“咱家就是有这个意思也很合理的,目前能找到逊皇帝的只有小侯你了。”

  “我也找不到。”

  “就算目前找不到,将来也能找到的,逊皇帝与小侯交情非比泛泛,一定会找你联络的,沐王爷若是有什么话要对逊皇帝讲,找上小侯转告是最理想不过的。”

  梅玉微微一笑道:“司太极这话是你说的,回程上我还要经过镇南王府,我会记得去问一声,若是沐王爷有什么信的话,我就去讨下这份差事,即使没有信,我也会请他写一封,好让你拿去交差。”

  他这一着反击十分厉害。

  司太极脸色一变道:“咱家可不敢如此放肆,小侯说没有就没有,打扰小侯行程,咱家十分抱歉,但咱家职责在身,不得不问一声,希望小侯见谅,请小侯继续上路吧!”

  他躬身退过一边,梅玉知道他是怕自己再上休王府去,大概燕王有了指示,限令他们万万不可开罪镇南王府,所以才把他吓成这个样子。

  于是冷笑一声道:“司太极,我知道你是上命差遣,身不由己,不过有些时候我觉得你热心过了头,我倒要给你一点忠告,干你这份差使,最难拿捏的是一个分寸,不过多做多错却是万万不会错的,但求无过,不去求功,你就可干得久一点,你不是决策人,少自作聪明,自求多福,庶几保身之道。”

  司太极的冷汗却流了下来,连连躬身道:“小侯教诲得是,咱家感激。”

  挨了一顿,还要道谢,一副奴才嘴脸,十足表现无遗,但是梅玉看得出,他是真心在道谢。

  于是微微一笑道:“今后我只是江湖人,不会再跻身于宦海权势的圈子了,我只希望能图个安静,别再来麻烦我了。”

  “是!是!咱家不敢!”

  梅玉不再理他,招呼了镖队,昂然行去,这一路上果然平安无事,再也没人来麻烦他了。

  途过镇南关,镇南老王爷的七七丧期未满,来吊唁的人更多了,朝中派了专使,各家藩王,也有本身亲至,也有派了子侄代表,都是来参与大殓重典的,镇南关上关防更严,梅玉也懒得前去应酬,居然绕城而去,放道南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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