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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四


  金蒲孤道:“前辈此去也不必故意忙着现身,行踪还是尽量隐密,相机行事,假如能凑巧碰上骆洛仙,跟她私下接个头,多了解一点对方的内情就更好了!”

  南海渔人一笑道:“这点脑筋我还会转,不用你多操心,事不宜迟,我这就走了!”

  说着又轻轻滑下海中,隐入水中不见了,金蒲孤朝黄莺道:“我们也快点赶路吧!这一次能盯上刘素客是意想不到的收获,别错过机会了!”

  海上行舟是长距离的航行,自然不能完全依仗人力,而且为了掩蔽行踪。他们在挪行了一段距离后,便调了一个方向,半迎风势,改为侧风行势,那样可以将就地形,选一处最不受注意的地方登陆!

  这地点也是金蒲孤与南海渔人第一次到崇明岛登陆的途径,他们在到达之后,首先找个突出的岩壁将小船藏了进去,因为崇明岛孤悬海外,归途势非借重船只不可,他们必须要把握住一条船。

  这一块地方是崇明岛上的死角,黄莺虽是岛上长大的,若非亲见金蒲孤等人由此而来,竟也不知此地可以登陆的,这自然是个很隐蔽的所在,所以他们再度前来,依然选中了这个地方。

  藏好小船后,两个人仍循旧径翻上岩壁,黄莺立刻就去找;日时通往水晶宫的入口,却见水波封路,旧时的宫阙依然被深淹在碧波之下,他们都十分奇怪,假如刘素客等人也来了,他们一大堆人在什么地方栖身呢?

  南海渔人自然早就到了,可是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、也不知道他搜寻刘素客的结果如何了。

  照黄莺的意思是想全岛搜索一遍,却为金蒲孤拦阻了,因为第二天就是孟依依的忌辰,浮云上人在那一天必然会到坟前去凭吊,也许他此刻也已经来到了,而金蒲孤的来到却是他与刘素客都想不到的事,自然不宜先露行藏。

  听金蒲孤申述理由后,黄莺也不坚持了,当夜他们就找了个山洞,胡乱地歇宿了一育。

  金蒲孤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,心中一直在盘算明天如何应付浮云上人,更还得防备刘素客是否会知讯来插上一腿,尤其要防备黄莺胡闹,因为这小妮子声明过要用她自己的方法去对付浮云上人。

  辗转反侧,沉吟难决,而黄莺却蹬缩在他的脚头呼呼入梦了,夜寒料峭,望着她天真无邪的睡态,金蒲孤倒不禁怜惜地叹了一口气,想到她原本天真末凿,一个人生活在这片桃源仙境上,何等逍遥自在,端只为了自己要阻止刘素客得到修罗刀,才引起她家室的惨变,弄得流离失所,将来还不知是如何了结,何况又跟着自己处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漩涡中,染上了机诈阴谋的坏习气……

  想着,想着,心中充满了后悔,自己实在太多事了,即使刘素客从她祖父那儿骗去了修罗刀,最多世上为一分凶险而已,对她的平静生活却不会有多大影响,何况修罗刀在后来也没有发生多大作用。

  可是转念一想,问题又不这么简单,浮云上人收她为弟子,教她武功,原是为了对她家人的报复,变乱的种子早已埋下了,自己的加入,只是使事情提早发作而已,浮云上人是有计划的报复,若不是自己一搅,揭穿了这项阴谋,说不定这女孩子会变得更坏,更不通人性!

  就这样一下子埋怨自己,一下子又庆幸自己适时掺入这段纠纷,不知不觉间,打发过了漫漫的长夜,天际微现曙色,黄莺依然熟睡未醒,他也不忍心去叫醒她,脱下身上的长衣盖在她的胸前,举步出洞,活动一下手脚!

  红霞满夭,风中带着海的气息,使他的精神为之一震,看看天色,他觉得应该把黄莺叫起来了。

  可是等他回到洞中时,他的衣服堆在一边,黄莺却不见了,他不由大吃一惊,因为这是一个死洞,他一直没有离开洞口很远,无论她是自己离开;或是被人劫持走了,都不可能脱过他的视线,这妮子怎么会失踪了呢?

  四处找了一下,终于在地下轮到一摊字迹,这是昨夜里来生火照明的枯枝,黄莺就用烧焦的枯芝在地下给他留了几个字:“金大哥!昨夜我选这个洞是有原因的,后洞上有一处暗门,通过暗门一直走,就很容易找到我母亲的坟墓,我先去了,为了实现我的计划,我不能等你,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拦阻我的!”

  他连忙到洞壁上摸索着,果然发现了一道暗门,门轴装在正中央,轻轻一推,就现出了一条通道,恰可容人出入,进去后再一推,又可恢复原状,设置很简单,想必是黄莺以前做着好玩的,现在却用来摆脱了自己!

  知道她是自己离去的,金蒲孤才松了一口气,可是也不敢怠慢,连忙整顿了一下,穿上那件隐形宝衣,匆匆进入通道追了去。

  这条通道很简陋,处处都是斧凿的痕迹,大概是黄莺自己用修罗刀开出来的,金蒲孤走着倒是很放心,至少他知道别人不会利用这条通道,对他的暗中活动仍是相当有利,因此他进来后,立刻将暗门关好,才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。

  通道是顺着山面尺许深处开凿的,因为他越走越高,而且隔四五尺,必有一处小孔透进天光,小孔外面是利用荒草小树等作为掩蔽,而且每个小洞下都有着雨水淋积的水潭,可见年代很久了。

  虽是黄莺幼年时游戏之作,倒也颇见慧心,同时洞中处处还有着幼稚的刻划、泥塑的玩偶与木雕的岛兽小动物等,显见得是黄莺在这儿消磨过不少的时光。

  一个小女孩子,孤零零地住在一个大荒岛上,陪着一个不慈祥的祖父,她童年的生活的确充满了寂寞!

  金蒲孤一边走着,一边感慨着,慢慢地走出了通道,估计着约莫有一里多深,通道外面是一蓬乱草,黄莺在出口处的地下又给他留下了一行字:“金大哥!希望你在这儿静静地看着,不要破坏我的计划,不过你也很难破坏,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计划!”

  金蒲孤笑了一笑,伸手将字迹抹去了,由于他穿着隐形宝衣,只要静坐不动,倒是不怕为人发现,因此他选了一棵大树爬上去,先将宝弓的弦上紧,挂在树枝上以备万一,人也倚着树的主干,斜坐在横极上等待着!

  十几丈处是一片平坡,刚好正对着大树,平坡上是一座用石块砌起的坟墓,竖着一块石碑,刻着“亡母孟依依之墓”,碑旁另外有一方放倒的石碑,刻着“亡儿黄久新之墓”。

  金蒲孤对这两块石碑倒是发了一阵呆,思索片刻,才明白是怎么回事。

  第一块石碑是崇明散人为他的儿子所立的,自然他不知道里面的尸体已被浮云上人搬走了,改放上孟依依的尸体,浮云上人对黄莺说明真相后,崇明散人已随刘素客离开了崇明岛,自然不用再掩饰,所以才换了一块石碑。

  等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,西北角上远远来了一条人影,金蒲孤精神立刻为之一振,浮云上人毕竟来了!

  这老和尚果然还俗了,他头上蓄起了短发,身上也脱去了袈裟,换了一身灰色的长袍,手里提着一个大竹篮,神色显得很萧索,步伐也很沉重。

  他一步步地踱到墓前,以枯涩的声音道:“依依!我来看你了,一年不见,你好吗?”

  墓中的枯骨也许已经化土了,他却仿佛仍是对着生人谈话,声音中充满了感情。

  树上的金蒲孤十分感动,觉得这老家伙实在很痴情,对一个死去的人,十几年来,仍然保持着这么深的感情。

  浮云上人顿了一顿又适:“依依!你也许很奇怪,我又穿上俗装了,当年我出家为你,现在我还俗依然为你,种种的一切都发生在这一年中,请你听我慢慢地说!”

  他在墓前坐下,用手抚着石碑,开始将一切的经过情形似极为委婉的声音叙述出来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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