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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就在他怔神之际,喜觉耳上一凉,连忙用手去摸,却只抓到一手鲜血,一只左耳也不见了!

  长箭带着轻轻的呼啸,凌空飞回到金蒲孤的手中,箭杆上穿着两支耳朵,也在滴着鲜血!

  坐得近一点的人都看清了这是怎么一会事,立刻发出一片暄然大哗,纷纷站了起来,远处的人也都向中间围拢,想看看清楚所发生的事!

  金蒲烈的目中又射出凌厉的光茫,大声喝道:“大家请不要过来!”

  这一声虽然叫得很响,可仍是抵不住汹涌的人潮,很多人把桌子都挤翻了,为着想靠得近一点……

  金蒲孤又抽出一支长箭比在弓上叫道:“谁再要向前靠一步,在下这一箭就射穿他的心窝!”

  动作加上威胁,果然发生了效力,扭动的人潮立即静止了下来,只把眼睛对准台上望着!

  金蒲孤这才把箭归回箭袋,一只手擎起那支穿着两支耳朵的长箭冷笑一声道:“石广琪!你没有想到这一箭也会有你的份吧?”

  石广琪已经把手放了下来,脸色变得十分难看,可是他依然维持着平静的态度,沉着声音道:“大侠此举的确颇出老朽意外,但不知老朽因何获罪……”

  金蒲孤冷笑道:“我不知你是真忘了还是在装糊涂,其实你才是我最主要的对象,邵浣春不过是多了一句嘴,才陪着你倒霉,他的罪削耳可抵,你却非死不可,今日断耳示警,异日穿心伏罪,你等着吧!”

  石广琪又怔了一怔道:“老朽年届八旬,死不足惜,但是老朽一定要死得明明白白!”

  金蒲孤怒叱道:“老贼!你真的还不明白自己所犯的罪行吗?一定要我当众给你抖露出来吗?”

  石广琪也高声道:“老朽平生行事,从无不可对人言之处,大侠尽管明说好了!”

  金蒲孤脸色也激动了片刻,才低沉地道:“四十五年前你在南疆天山之麓所做的事也告诉过人了吗?”

  石广琪与邵浣春的脸色俱都一变,借然张嘴,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  金蒲孤见状又冷笑一声道:“你终于想起来了!”

  石广琪脸色一阵激动,厉声叫道:“你是那对夫妇的什么人?”

  金蒲孤厉笑一声道:“我是他们的后人,当年因为你多管闲事,害得我的父母饱受人间最难堪的痛苦,整整在天山的寒冰狱中度过了十五年悲惨的岁月,他们死的时候,我只有五岁,可是却担负着血海般的深仇,我苦心孤诣,才练成这一手箭法,本来早就想找你来报仇了,可是我的师父告诉我,不得仗技为恶,那时你正在策动大家,从事围残十六凶人的义行,我不便即时杀死你,只好咬紧牙齿忍耐着,同时足足化了两年时间,替你把十六凶人—一都杀死了,再来找你报复,这不算过份吧!”

  石广琪一直怔怔地听着,等他说完了才叹了一声道:“大侠残凶义举,老朽感激万分,大快为父母雪仇,老朽亦无话可说,唯关于昔年之事,老朽自信亦未做错……”

  金蒲孤怒吼道:“你还敢狡赖,要不要我把那件事说出来请大家评评理!”

  石广琪大声道:“你说!你说好了!”

  金蒲孤刚想说话,邵浣春却一拉石广琪的衣服,两人互相交头接耳地私语良久,石广琪讶然道:“邵兄!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?”

  邵浣春苦笑了一下道:“起初是兄弟认事不清,后来又怕你心中不安,一直都不敢告诉你,现在没想到会连累及石兄……”

  石广琪苦笑着摇摇头道:“不!你当时就说是不敢太肯定,是我太过于冲动了一点,这怎么能怪你呢!你让我过了三十多年的平静生活,我应该感谢你才对,否则我这三十多年来一定会时时内咎于心……”

  金蒲孤大叫道:“石老贼!你别假惺惺了!”

  石广琪叹了一声道:“随便大侠怎么想好了,对于今尊令堂之事,老朽自承错误!”

  金蒲孤冷笑道:“承认错误就算了吗?”

  石广琪黯然地道:“老朽并非推托之词,已往之事,老朽自承孟浪,全凭大侠制裁!”

  言下之意,分明已心甘情愿地认罪了!乃使围观的天下群豪,一个个流露出莫大的惊异!

  金蒲孤用冷峻的眼光飞快地扫视了石邵二人一眼,然后又冷笑一声道:“那你们对今日削耳之事,该没有话说了吧!”

  邵浣春低头不语。

  石广琪却长叹一声道:“一耳何足这哉,只要大侠开一句口,老朽这条命随时都可以送上!”

  少林见性大师见他与邵浣春两人突然都改变了态度,竟像两头待人宰割的羔羊,心中也觉得很是诧异,对于他们三十五年前的是非曲直,他一点都不知情,自是无法加以评断,但这两人在武林中享誉甚久,一向为世人所尊崇,现在突然现出这份可怜相,使得他不无狐死免悲之感,乃合十垂目道:“阿弥陀佛,金大侠是否能容老衲再说几句话?”

  金蒲孤用手一拦道:“老禅师!在下今日不取他的性命,就是看在你的面上,假如老禅师是想替他说情的话,大可不必费神了!”

  他回答得很干脆,见性觉得很难把话说下去,正在构思如何措辞时,石广琪自己也开口了:“大师悲天悯人心怀,老朽感激无状,但此事系老朽咎由自取,大师不必再替老朽烦心了……金大侠!你什么时候来取老朽的性命,请先示一声,老朽也好作个准备!”

  金蒲孤想了一下,淡淡地道:“七天够不够?”

  石广琪黔然地道:“够了!够了……”

  全蒲孤立刻道:“那就好!七天之后,你自己到天目山顶上的朝阳坪,我们作一个了断,而且你不妨多也几个人帮忙,同时也带好你的成名暗器石莲子,我仍愿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!”

  石广琪轻叹一声道:“老朽定必准时赴约!”

  金蒲孤嘿嘿冷笑道:“我也不怕你不来!”

  说完他轻轻地飘下木台,在无数人惊诧眼光的目送下,昂然地由他的来路,飞掠荷塘而去!

  天目山脉在浙境交皖界处,蔓延颇广,峰恋起伏,其主峰有二,曰东天目山,西天目山,唯两山相去甚近,巍然相对,进统一名之,又因西天目山较高,若单曰天目山而未冠以东西,则必系指西天目而云。

  峰高接云天,天目二字,亦因此而得名,八月二十二日夜,残月依稀,斜挂天幕,寒风悲泣,凄猪哀啼,夜色被一股凄凉的气氛笼罩着!

  绝峰之巅,有一个金衣少年,正背负着双手,仰望中天残月,脸上透着一股特异的冷漠之色!

  天交三鼓时,峰下幢幢地惊上几条人影,少年冷眼斜睨一下,依旧不动声色,继续负手对月,壮似未觉!

  又过了片刻,那些人影已来到他身后数文之处,一个苍老的喉咙向他招呼道:“金大侠!我们来了!”

  少年一动都不动,只当没听见。

  另一个苍老的喉咙又含怒叫道:“金蒲孤!我们来了!”

  金蒲孤这才冷然转过身子道:“我早就知道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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