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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六


  “王大光伤之于前,拯之于后,自然谈不上什么仇了,但起因于马光前侮辱家嫂,此恨此仇不可不雪。”

  “兄弟也风闻三魔可能落脚江南,才寅缘来此作幕,不意大侠与家嫂竟先一步打听出三魔的下落……”

  古秋萍道:“令嫂与崔姥姥再度失陷在三魔手中,目前不会有危险,对方势力太盛,兄弟独力难支,只想今天先把一个人救出来,再到凌家堡去求援,在这段时间内,还望钱兄对他们的行动密切注意。”

  钱斯民道:“兄弟已经知道家嫂失陷的事了,本来是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前去察看一番,再作援救的打算,既然大侠另有后援,自然以大侠为主,只是擎天柱凌云峰近年来养尊纳福,不大肯管江湖上的事了,大侠请得动他吗?”

  “没问题,我去一说,他比我还着急呢!因为这与他有切身利害关系,不怕他不插手。”

  “黄山凌家堡领袖武林,势力雄厚,足可与三魔一拼,但也不能全靠他们,我们九兄弟尚存其七,都散在附近,明里各行其道,暗里还是有联系的,大侠如果需要人手,三天前通知一声,我们都可以一同效死命的。”

  古秋萍道:“明天就请钱兄发出通知吧!如何动手要等我到黄山后才能决定,因为三魔有意向凌家堡伸手,是制敌于先,还是以逸待劳,目前尚未能预定,反正到时候兄弟一定转告贤昆仲歼灭大恶敌。”

  钱斯民轻叹道:“我们钱家不敢以侠义自居,但行事还对得起良心,尤其是三魔对我们有杀兄辱嫂之恨,我们绝不能坐视,今天大侠是准备救援一个女人?”

  “是的,是无双女聂红线,原来是李光祖的侍妾,为了帮助我们被发现了,现在为李魔毒打成重伤,奄奄待毙,兄弟想救她出来,同时也想在她口中对三魔多作一番了解。”

  钱斯民道:“救人后大侠如何打算呢?火眼神魔的部署很周密,带着一个受伤的人离开很不容易。”

  “只要能把她带到姑苏城里就行了。”

  “这不太好,姑苏城中已遍布三魔耳目,尤其是大侠救走了一个人之后,更加强监视,即使大侠掩藏得好,要离开姑苏就难了,大侠何不直接就往黄山?”

  “可是我不能带着一个受伤的人走啊?”

  钱斯民道:“兄弟已经安排好了,在运河码头有一艘小船,是七舍弟在掌着舵,他们两夫妇在运河寄居有多年,不会受人注意的。

  回头我们先离去时,我向他打个招呼,叫他在船上悬两盏红灯笼为记号,大侠救出人后,就上他们的船,顺运河而下,弯进太湖,这样三魔即使发现了也无从追踪,然后你们在何处登陆也不要紧了。”

  古秋萍道:“这个办法倒好,就这么办吧。”

  钱斯民轻叹道:“兄弟几年来,一直在探访仇人的消息,想不到探明之后,他们的实力强大如此,假如不是刚好与大侠同仇敌忾,报仇雪恨是没有希望了。”

  古秋萍道:“这倒不然,三魔这次东山再起,准备席卷武林,天下反对他们的多着呢!”

  钱斯民只是叹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

  两个人都没话说了,心情显得很沉重,尤其是古秋萍,他是领略到三魔的武功了,黄山凌家堡能否抵得过还是个问题。

  从他出道以来,一直是很顺利的,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气馁,完全靠着一股不知何由的冲动在支持着他的干劲儿,对于未来,他简直毫无信心。

  姑苏离木椟镇不远,快马加鞭,在初更时,他们已达了镇上,古秋萍道:“钱兄,你们只能耽搁半个更次,就必须离开,否则你们也脱身不了了。”

  钱斯民点点头道:“兄弟晓得,老郝已经交待得很清楚,无论如何,我们一定在二更前离去。”说着已来到叶府门前,那儿还是灯火辉煌,郝金刚上前就往里闯,门里有人拦住问道:“干什么?”

  郝金刚一瞪眼道:“公事!有人密告这儿窝藏江洋大盗,府台大人派我们前来搜查一下看看。”

  门上的人不让进去,眼看就要冲突起来,叶开甲出来了,喝退门上的人,钱斯民上前去,操着绍兴蓝青官话,大模大样地发作了一顿。

  叶开甲毕竟老练,将他拉到一边,先请教了姓名,然后笑道:“钱师爷可曾奉有府台大人的手谕,今天是敝东的生日,贺客们喝多了酒,打打架是有的,相信还不至于惊动府台大人那儿……”

  钱斯民是老公门了,眼珠一转道:“状子是有人递上来了,兄弟想到叶善人是本木椟的士绅,必不致有窝匪事情,才带人先来看一下,如果管家一定要府台大人的手谕才肯让我们进去的话,一切都是公事公办了。”

  言下之意,似乎递了个交情,叶开甲自然明白。

  于是忙赔笑道:“言重!言重!门上人不懂事,请钱师爷千万不要见怪,现在就请各位进去,酒菜是现成的。”

  钱斯民笑笑道:“那倒不敢打扰,我们看看就走。”

  叶开甲将他们都让了进去,厅中果然还开了十几桌酒席,吃喝的人全是三魔的手下,叶开甲忙着吩咐给他们备席。

  钱斯民笑道:“酒席绝不敢扰,兄弟压下状子先来看看,还担着干系,不能让人说闲话才好。”

  叶开甲忙道:“是,是,各位先喝杯茶,少时敝东一定有个交待,使各位公私两便。”

  钱斯民知道他们必须安排一下,把一些有案底见不得官的人和事掩蔽一番,好在这次纯为掩护古秋萍入内,也没有打算要在这儿发现什么,落得做个人情,而且把他们人撤走了,古秋萍的行动也方便一点。

  于是吩咐大家坐下稍等一会儿,喝过一道茶后,刘光远以叶大善人的身份出现了,钱斯民也不说破。

  他们互相寒暄了一阵后,刘光远塞过一个纸卷,钱斯民打开一看,是两张五百的庄票,故作不解地道:“这是干什么?”

  刘光远笑道:“一张是酬劳师爷,另一张是给各位爷们买双鞋穿,今天是贱辰,早上有几个朋友酒醉闹事,起了一点小纠纷,私下已经和解了。”

  钱斯民故作沉吟道:“员外是本地士绅,兄弟相信也不会有什么不法事情,只是状子上告得很严重,说是府上曾发生了械斗,还有人受了重伤。”

  刘光远笑道:“小误会,苦主不会告诉的,师爷执掌刑名,自然有办法遮掩过去。”

  钱斯民想想道:“械斗的事,只要苦主不申诉,兄弟自然可以不问,只是还有人告府上拘禁几个外人。”

  刘光远连忙道:“没有的事!”

  钱斯民把庄票一拢道:“兄弟也相信没有,但公事形式必须要做一下,员外最好带兄弟四处看一下。”

  刘光远略有难色。

  钱斯民笑道:“那是做做样子,员外尽管放心,有兄弟在一起,手下人也不会乱闯的,只是员外必须在口头上作个交代,使兄弟也过得去。”

  刘光远见他收了庄票,也放出了这句话,自然也明白了,笑着道:“当然,当然,这就请师爷搜查吧!”

  于是陪了钱斯民带了一大群衙役,在庄院内四处走了一遍,有几处屋子的门是关着的,有的还上了锁。

  刘光远不是说货房就是内眷居所,钱斯民回头看看,古秋萍已经不见了,知道他已藏了起来,乐得做个人情,吩咐一律不得打扰,倒是在几处无关紧要的地方细搜了一遍。

  算来已耗去半个多更次,他就告辞了,而且向刘光远卖了一份交情道:“今天因为奉公而来,不便打扰,明天兄弟还要再来为员外祝寿。”

  “兄弟在府台大人面前一年多,差不多的案件都是兄弟经手的,员外今天一定得罪了小人,才引起这场不愉快,以后兄弟心里有数,像这种小事情,绝不会再来吵闹员外了。”

  他做出一副贪而无厌的样子,刘光远如何不明白,笑笑道:“在下最近因多做了几笔生意,来往的人多了一点,可能是引起地方上的误会,以后有钱兄帮忙,想来也不会有问题了,明天兄弟备份帖子,专请钱兄一叙。”

  钱斯民摇手道:“不敢当,兄弟还是私下来方便一点。”

  两个人会意一笑,钱斯民才带着人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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