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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九


  杜青道:“我知道韩莫愁这套剑法并没有学全,而且才练习了两三天,生疏是必然的!”

  华闻衡又是一怔问道:“他这套剑式是从那儿得来的?”

  谢寒月叫道:“是我家的!”

  杜青看了她一眼,然后点头道:“不错!正是你家的。决斗那一天,他用尽心机,匆匆地过目了一下,因为我们在旁边,他的心情很紧张,来不及记全,字迹已经隐去了,所以他才不敢轻易使用……”

  华闻笛叹了一口气道:“你倒是很细心,居然能想到这一点,不过这只是你的猜测之词,不足为凭的。”

  杜青道:“我有绝对的把握,韩家与谢家各保存一份剑谱,这两分剑笈合起来,才是一套完整无缺的剑法,韩家的那一份是右手招式,谢家的那一份是左手招式,韩莫愁对他自己所有的那一份,火候确是相当精练,唯独谢家的这一份,由于种种的原因,他最多只能领悟一半!”

  谢寒月以诧异的眼光看着杜青道:”杜大哥,你真沉得住气,这件事你比我还清楚呢?”

  杜青正色道:“寒月,你不要怀疑我是知而不宣,事实上我是今天见他动手后,才有这个想法!”

  谢寒月道:“今天我们都在场,怎么我们看不出来!”

  杜青笑道:“那只怪你们太粗心,或者是心情太紧张,如果你能冷静地想一下,便可以发现韩莫愁的左手剑招与他的右手剑式有许多是相辅相成的……”

  华闻笛沉思片刻,忽然大声叫道:“小子!真有你的,经你这一说,我也有印象了,韩莫愁的左右手剑式合起来,才是一套完全无缺的剑法,也是一套独步天下,凌厉无双的剑法……”

  杜青笑道:“幸亏左手剑招他只记住了一半,否则倒真是无人能制住他了!”

  华闻笛一叹道:“你真了不起,连老夫都没注意到这一点!”

  杜青神色一庄道:“这是家父从小就给我的教训,他说一个剑手争取胜利固然重要,记取失败的教训尤为重要,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注意对手的剑路,能克则克,力不足敌,则紧记失败之由,以免第二次再失败在同一原因上,所以我在决斗时往往特别费力,因为我必须分出一半的精神去记住对方的招式……”

  华闻笛道:“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,决斗时如不全神贯注是件很危险的事!”

  杜青一笑道:“得失利弊是机会均等的,虽然我不能全神贯注于战斗会影响到实力,可是在这个方法下,我永远能保持冷静的头脑,不冲动,不浮躁,往往也占到很大的便宜!”

  华闻笛长叹一声道:“令尊是个很伟大的剑手,他这套理论的确是培养剑手气度的金玉良言!”

  杜青笑笑道:“那么前辈对明天赴约的事,是否可以重新考虑?”

  华闻笛想了一下道:“不行!老夫言出如山,绝不悔改!”

  杜青道:“一个剑手如果情形许可,必定是想用真正的实力去胜过对方,韩莫愁却选取偏道来置前辈于死地,足见他对前辈仍有顾忌之处!”

  华闻笛长叹道:“那也是没办法的事,好在老夫别有安排,只要那另一份剑谱能交到你手中,仍然可以与韩莫愁一争短长,你好自为之吧!”

  杜青见他意志很坚定,也就不多说了,默思了片刻才道:“那么前辈说定一个时间,再晚明天替前辈准备一下,无论如何,总不能让前辈曝尸于韩家的门口!”

  华闻笛黯然道:“我看还是让谢小姐另外派个人去收殓一下我的骸骨吧,你千万不能出来!”

  杜青笑道:“没关系,韩莫愁今天伤了手,短时间内无法复原,他不敢立刻找我麻烦的。”

  谢寒月也道:“不错!蜂尾针毒两三天内还不会消除,这段时间内韩莫愁不会有动静的,前辈如果没有什么事,今天也到寒舍聚聚,明天我们一起陪您老人家前去!”

  华闻笛摇头叹道:“不了,我要求多活一天,实在是为了有许多未了之事急须作个交代,否则我今天就该自作了断,而且会少离多,今日这一聚反而令人难堪。明天如果你们肯替我料理一下后事,我就感激不尽了!”说完又是一叹,回头走向后殿,杜青与谢氏姊妹目送他离去,也不禁唏嘘长叹不止。

  莫愁湖畔的韩家堡今天显得很特别,近午时分,在堡前漏夜加工搭起的凉蓬下已经坐满了客人!

  在一个熟悉江湖情势的人眼中,立刻就意识到这场集会的不平凡,因为与会的人都是闻名四海的江湖人物,而这些人物多半昨天参加过围捕血魂剑之战!

  那一战没弄出结果,血魂剑还没有现身,就被杜青与谢家的一批娘子军冲散了,可是这些人离开清凉山后,又被韩家堡的家丁们一一邀请到韩家堡暂住。

  韩家堡的庄主韩莫愁与江湖人毫无交谊,不过经昨天的一会后,他们倒是领略了金陵城中谢家娘子军的厉害,而韩家与谢家在无声无息中,每三年一会,打了几十年的闷仗。

  武林中有着这样两家高明的剑手,已经骇人听闻了,何况昨夜韩莫愁庄主大宴群英后,宣布了两件更是惊人的消息,其一,闻名江湖的武林名家王非侠,就是他杀死,虽然大家与王非侠都有点交情,可是韩莫愁向大家说明动手的情形与原因后,大家也无法责难他,因为王非侠是死于公平决斗,而决斗的原因中并无仇恨的牵连……

  第二,韩莫愁向大家作了个保证,众所痛恨的血魂剑明天正午会到庄门前来领死,邀请大家留下作个见证!

  尽管有一部人已经受到杜青解释的影响,对血魂剑消除了恨意,但大部份的人都与血魂剑有着如海深仇,昨天是迫于情势,不得不退走,能够目睹血魂剑授首,仍是大快人心。

  昨天与会的人也没有缺席,八荒剑隐萧樵夫伤势未愈,经韩莫愁延医急救后,精神略见振作,也硬挺着参加了,他的老友一轮明月赵九洲仍然陪着他,神情却较为抑郁。

  千手神剑查子强也为座上客,落落寡欢,独居一席,不跟任何人打交道,他的心情是最沉重的一个。

  血魂剑华闻笛曾经交给他一堆信,托他转交给各人,他如言做到了,这些江湖人接到信之后,表情不一,大部份的人都是把信看过后撕掉了,无论如何探询,都不肯透露一点信中的内容。

  只有赵九洲在看过信之后,郑重将信藏入怀中,沉痛地道:“假如这信中所言属实,我那两个儿子的确该死,血魂剑不杀他们,我也不饶他们!”

  话只说到这里,查子强也不便再追问下去,显然血魂剑的信中对杀死他两个儿子的原因说得很明白,而这原因不能告诉人的!

  不过在查子强的心中,对血魂剑的好感已经逐渐加深,相信他不是乱杀无辜的凶人,因为那些要找血魂剑报仇的人,在看过信之后,或多或少,都有着一点羞惭之意;尤其是八荒剑隐萧樵夫,看过信之后,双手直颤,情绪异常激动,又昏了过去。当时大家都在场,却没有一个人去拾起他手中的信看看,似乎大家都明白那信中的言词必然是令人极为难堪的事。

  信由韩莫愁代为火化了,除了萧樵夫本人外,谁也没看过它的内容,大概只有萧樵夫与作书的血魂剑两个人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。

  不过查子强也发现这些人对血魂剑的恨意未减,反而有加深的趋势,一个个迫不及待地等着血魂剑前来送死,而那原因似乎不再是为了仇恨,而是为了杀人灭口,以免那信中的内容公开。在查子强的猜测中,那些信一定都是他们见不得人的丑事。

  镇六关陈其英也在座,带着两名仅剩的弟子,由于昨天他表现得太卑鄙,众人都不齿为伍,他自己却毫不在乎,他的席位离主人席最近,频频与身为主人的韩莫愁低声交谈,一付谄媚的小人之态,看来更令人作呕。

  日影将中,韩莫愁招招手,有两个庄丁抬来一口薄杨木的白皮棺材,大家都知道是干什么用的,陈其英立刻道:“庄主太客气了,还准备了棺木,那种人真应该让他暴尸荒郊才对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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