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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七


  中年人对女孩子懂得体贴,稍示温存,就使得她神魂颠倒,以为李密是真心恩爱,因而和盘托出了。

  刘文静为了取信于公主起见,还将自己儿子的求婚庚书都交给了公主,公主也一并地取了出来。

  李密见了那些东西,毫无怒色,善言温慰了公主一番,还对她的倾心相爱,十分感激,他一面表示对唐高祖的忠心耿耿,也表示了与她相偕白头之意。直哄得公主满心欢喜,任由李密取走了毒药与庚书。

  李密把这两样东西,秘密地托人送到了长安,交给了东门门下舍人魏徵。

  随同那些证据的还有李密一封文情并茂的奏章,奏章中李密极尽其翻云覆雨之能事,陈述刘文静谋妇害命的种种阴谋,当然也表达了自己的忠心。

  魏徵由于得到太子的罢信,建成对刘文静已经不如先前的倚仗了,刘文静是个极不安份的人,又去结纳齐王元吉,面许他将来继承大宝,元吉是个庸材,偏又野心勃勃,对刘文静自然十分的尊敬了。

  而刘文静在高祖面前却也颇有办法,最重要的是他仍然担任着禁宫的侍卫统领,控制着门禁,利用职权上的方便,把元吉偷偷的放进宫去,把张妃也搭上了。

  张尹二妃由李渊继续收留在身边,也仍然保留了妃子的身份,这已经是她们三度封妃,也三易其主了,可见她们是水性杨花的女子,尤其是现在正当虎狼之年,难耐寂寞,李渊上了年纪,本来就难以满足她们了。

  早些时候,她们正好一人一个,有建成与元吉为伴,夜夜春宵,十分愉快,可是建成受册封为太子之后,眼看着将来的龙座已有着落,自然不愿再干那种事儿来跌自己的脚根,何况也有了自己的府第,府中广蓄美婢妾侍,个个年轻貌美,又解风情,此个老女人有趣多了,因此就疏了宫中的来往。

  张妃正心中怨恨,元吉又找了来,弥补了她身心的空虚,正好投其所欲,而刘文静又会作怪,不但找了些助趣的妙药,还传授了元吉一些房中秘术,让他一人同时周旋于张尹二妃之间,有时甚至三人一床,其乐无穷。

  因此,这两个婆娘在高祖耳边,也不时的夸奖齐王,更因为宫中消息灵通,李渊只要有一点不舒服,元吉一定会最先赶到问候,李渊偶而在言谈中想到好吃的东西,元吉在一两天内,必会着人奉进,使得李渊也对元吉的好感骤增,见之于言语之间了。

  这使得建成颇为不安,但是他也明白,元吉是个蠢材,一切都由人摆布,这是刘文静在向自己示威,逼自己向他屈服低头。

  建成岂是个肯服输的人,见刘文静如此,恨得牙痒痒的,经常私下恨恨地道:“这反覆无常的匹夫小人,那天犯在我手中,管教他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
  魏徵道:“殿下,反覆无常倒不足惧,那只表示他仍须倚人成事,自己作不了主,现在从他的言行看来,他是想找一个受他控制的主儿,自居于幕后操纵,此等居心才是真正的可虑。”

  建成更为惊怒了,一拳击在桌子上道:“好一个匹夫,魏徵,给我杀!先做了他再说!”

  魏徵笑道:“殿下,除此匹夫不难,必要时微臣一人一剑,夜入其家,神不知鬼不觉之间也可以取他的首级。”

  建成笑道:“这个孤家早就知道了,听说你是非常高明的剑客,剑出首落,从无倖者。”

  魏徵道:“微臣谙技击,但不如殿下所说之神,微臣最多只能于乱军中取上将首级而已。”

  建成大乐道:“这就已经够了!”

  魏徵道:“但微臣之剑,要为上将才出鞘,刘文静一匹夫耳,微臣尚不屑出剑。”

  “可是这家伙已经威胁到孤的地位了。”

  魏徵一笑道:“殿下请放心好了,臣无须出手,杀他的自有人在,而且正大光明,不必冒险。”

  “那除非是父王下诏旨杀他。”

  “臣正是要陛下杀他,要他身死而名毁。如是由微臣刺杀他,反倒成就了他忠烈之名,朝廷还要旌表他呢!”

  “但父王不会杀他的,这家伙会献殷勤,鬼主意多,父王什么事都要问问他,信任得很呢!”

  魏徵一笑道:“殿下把这份奏章,以及这些证据呈给圣上就行了,那时圣上必杀之无疑。”

  他取出了李密的奏章,建成看了一遍,不禁微微色变道:“这行吗?当初立谋之时,我也有份的。”魏微笑道:“殿下,李密这份奏章既交微臣,但显然是要殿下转呈的,如此,他在奏章上自然会把殿下撇开,归之于刘文静一人,而且他思图染指公主,隐起谋害之意,此心可诛,他此举可能逼反外臣,也将陷圣上于不义而为天下之笑柄……”

  建成道:“这是怎么说呢?”

  魏徵道:“若是公主果真鸩杀了李密,万民不察,一定会说是圣上主使的,身为万民之尊,而教唆侄女,谋害亲夫,民众对皇族又是怎么一个看法,刻下天下未统,别家反王若是以此作题目,则圣上多年来所树立的一点仁慈之名,俱将荡然无存了。”

  建成道:“魏徵,你说得太严重了,李密若是有了不臣之心,皇妹杀的是一个叛贼而已。”

  魏徵道:“殿下,若大唐已传国数百年,可以讲这个话,因为万民已视李氏为当然之天下,可是现在圣上登基不到一年,天下也尚未一统,而李密也是登过大宝,坐过宝座的,他若叛唐,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反贼,而公主下嫁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,鸩杀亲夫,绝对是不该的。”

  建成点点头道:“不错!有道理,我看这老贼是有意如此,想叫我闹笑话,我留不得他。”他袖了一应表章证据,直叩内宫。李渊这天正好在张妃宫中宿寝,尹妃的寝处在不远之处,所以元吉没敢进来,建成硬把父亲从床上拉了起来,为恐泄密,还把张妃给赶开了,才取出一切的表章与证物呈上。

  李渊果然很生气,伹也只是道:“这个刘文静太胡闹了,怎么可以叫孩子们做这种事?”

  这是魏徵预料的反应,所以建成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,这才使高祖感到严重了,想了一下才道:“幸好事情没发生,朕通知他一声,叫他以后多加注意就是。”

  高祖对刘文静越是维护,建成心中也越是暗惊,除掉刘文静的意思越坚决,好在魏徵已经虑及,他进一步使出了杀手锏:“父王,这事情掩不了的,李密有奏章在此,我们得给李密一个交代,换言之,也是给天下一个交代,兹事体大,父王不可等闲视之。”

  高祖沉吟道:“李密的奏章为何要你递上来而不交由朝房挂号呢?”

  建成道:“若是交由朝房,就递不到父王手中了。”

  “这是怎么说呢?”

  “刘文静神通广大,外地的奏章都是他先过目,这是捣举他的奏章,到他手中就被留下,父王自然瞧不见。” 高祖惊道:“什么?他有这么大的胆子?”

  建成道:“父王不信可以去问……唉!其实问也问不出的,父王身边左右,那一个不是他的私人?有时奏章是他代批的,父王想想这点就可以知道了。”

  高祖道:“那只是些无阅紧要的事,重要的事,还是由朕亲自批阅的。”

  建成道:“父王,所有的奏章都是经他先过目,因此重要与否也是由他决定了。”

  高祖道:“是的,但他却是个有分寸的人。”

  建成忍不住道:“父王,刘文静究竟是如何的一个人,臣儿不想多说,您自己会明白的,但不管他有没有分寸,他总不会把奏劾他的奏章,也呈上来给您过目吧?”

  高祖默然不语。

  建成又道:“还有的是他竟然预书庚帖,为他的儿子求姻公主,擅发禁令,叫公主谋杀亲夫,只这两项罪名,就足以大辟凌迟了!”

  高祖嗫嚅地道:“求婚公主的事,朕不知道,但要公主监视李密之行动,如发现有异,当急加制裁,这是朕所授意的。”

  建成道:“鹤顶红鸩毒是否父王所赐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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