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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四


  柴绍道:“家岳对秦兄救命之恩,念念在怀,真要如此的话,杀掉我的四内弟的成分很大。”

  程咬金骂道:“王伯当,你听听,这狗头的心肠如此狠毒,姓王的,你若有一分兄弟之情,不如在此地拔剑砍了我们,也免得众家兄弟被他坑了去。”

  王伯道连忙跪下道:“小弟何敢如此!”

  “那你说,要我们怎么办,还是出去送死去?”

  王伯当道:“小弟再混帐也不敢害二兄之命,为今之计,只有请二兄逃亡出去了。”

  程咬金道:“逃亡出去?正阳门外有弓箭手暗伏,咱们一出去正好被钉成个大刺猬。”

  王伯当道:“药师兄与二世子李世民取道迎向而来,二位可以由西门逃亡出去,到药师兄处安身,西门守将是李如珪兄,必然是说得通的。”

  柴绍对此倒是有把握,因为他早就跟李如珪约好了,单等李靖与李世民的大军一到,他就开门迎进李世民,抢先立功,大家遂同意了西向逃亡的计划。

  王伯当亲自把他们送到西门,去向李如珪说了,李如珪一听他们要走,想到建成的前哨已临正阳门,而李世民的大军尚未至,先入长安是不可能了,干脆率众弃守,跟他们一起走了,并且邀王伯当同行。

  但是王伯当却拒绝了,痛苦地道:“小弟明知李密非人君之具,但身负重恩,且家父也仗其保全,身不由己,只有挺到底了,但愿能说服主公,接受唐公的条件,尚有与诸兄同朝的机会,否则……”

  这位忠义的汉子说不下去了,因为那后果是很难堪的,大家也知道他的处境,很同情他的愚忠,不过更尊敬他的这份执着精神,于是就洒泪而别。

  当秦琼他们迎上了李靖的大军,也正是李元霸攻破了长安城的时候。

  李密听王伯当回报,说秦琼与程知节被狱官由天牢中释出,向西会了李如珪逃亡,勃然震怒,但也没有办法,他这时不敢再发脾气了。

  这时候,李密也才真正地明白了卅六友的势力及他们的义气。这三十六个人如果集中在一起,必然可以形成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,就是分散开来,也相当可观,因为他们都是一时的人中俊杰,每个人都担任了极重要的职位,而彼此之间,义气相结,声气相通。

  谁能善于利用这个组织,谁就可以拥有天下的,李密很后悔未能把握住一个最有利的机会,因为他手中曾经把握住最多的一批,只要能善加安抚,使这些人舍死效忠,还可以把其他的人也吸引过来。

 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李靖,只可惜当时为了深知李清之才,唯恐李靖一到,会把自己挤下去,因此对争取李靖来归时,反愿较为冷淡,听说李靖不肯把部队带来,还借机会发了一阵脾气,使得那些热心的兄弟盟友打消了念头,再次则是对三十六友中几个最有影响力的人,如秦琼等始终怀有戒心,一直不敢重用,甚至于借机会去打击他,乃至有今日之失。

  后悔已嫌迟,只有强打起精神,提起双剑,想亲自上城头督战,以振奋士气。

  他很明白三十六友中都是豪杰之士,自己表现得勇敢一点,或许还能挽回他们的拥护。

  那知才到城门口,只听得一声巨响,尺来厚的城门被李元霸的神力打破了一个大洞,接着第二鎚,又把横互在门中间的木栓打断,城门大开,唐军已拥了进来。

  李密几曾见过如此神勇的人,吓得心惊胆战,也不敢上前迎敌了,拨转马头,拼命策马逃命。

  他原是带了一批护卫军来的,这时那批护卫军反倒成了他逃命的阻碍,挡住了他的去路。

  李密心慌不下,卑劣的本性又显露出来,居然挥动双剑,把挡在马前的兵士砍了几个。

  这种行迳自然使得追随他的将官们更不齿了,大家冷眼旁观,既没有人追随他,也没有人去帮助他或保护他了。

  李元霸进了城,看见一个戴了紫金冠的人,骑在马上杀人,他不问杀的是什么人,冲上前去大暍一声,举鎚就打,李密忙用双剑一格,那里敌得过李元霸的神力,双剑立即脱手飞出,人也摔倒在马下。

  李元霸的力气大,个子却不高,骑在马上,双鎚柄短,打不到人,脱手一鎚朝李密飞去。

  道一鎚的劲力之强,简直无与伦比,李密又倒在地上,若是挨上了,怕不被砸成肉酱。幸好王伯当赶了上来,提起了手中的金枪往鎚柄上点去,用的劲力自是此不上鎚势,但他是侧面施力,把鎚的去势顶偏了一点。

  就这些微之差,巨鎚擦着李密的耳边过来,在地上击出一个深坑,李密已经吓昏了过去。

  王伯当上前拉起他:“主公请上马速走,臣断后。”

  这个忠心耿耿的汉子已豁出性命去护主了,他把马匹让给了李密,把李密托上了马,然后立身回头,手挺金枪,恍若天神,无视于冲来的千军万马!

  李元霸倒是颇为敬重这个汉子,笑了一声道:“好!好汉子!你再接得某家一鎚,某家就饶你不死。”

  举起左手的大鎚又是迎头击下。

  他纵横沙场,从无敌手,然而却没有学过武,完全凭仗的是天赋的神力,这一鎚下来,全无章法,然而又急又猛,使人非架不可。

  但是架得住这一鎚的人实在不多,王伯当虽称虎将,以英雄而言,犹在秦琼之上,也吃不清这一鎚。

  他勉强举起金枪招架,当的一声,一根笔直的镔钢水磨金枪被打弯成了一把弓。

  王伯当双臂震痛欲折,口鼻中都流出了鲜血,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,终于仰天倒下……

  后面催马赶来的却是唐公驾前的旗牌官尉迟南北兄弟,原来唐公在长子李建成的保护下,也进城来了。

  那是建成的催促,因为行前唐公会经勉励几个儿子说,谁先攻入长安,占得禁宫,就立谁为嫡。

  他是长子,唯恐被人抢了先,李元霸虽然是第一个进城,却不能算,因为他只是自己这一队的先锋,唐公这话是在分兵三路,叫三个较大的儿子各率一路时说的,根本就没把李元霸计算在内。

  李元霸根本是个浑小子,他也不在乎。但建成却很在乎,所以唆动唐公紧随而至,要老子亲眼看见是自己入的城。

  尉迟南飞马上前,屈下一腿道:“四世子,此人乃末将结义兄弟,忠义无双,请饶他一命。”

  李元霸哈哈大笑道:“他接住了我一鎚,我本来也答应他不死的。”

  下马拾起了右手的铜鎚,又跳上马追李密去了。

  李密得王伯当阻了一阻,策马向西而逃,将出西门,望见前面沙尘蔽空,旌旗招展,都是唐军字号,那正是李世民与李靖的大军开到。

  柴绍带了秦琼等人,会同齐如珪出城而去,没多久就遇上了李靖的人马,双方相见,大喜过望,驻马不前,就在路上敍起了寒喧。

  柴绍道:“世民,此刻西城无人把守,几个看城门的老兵还是齐兄留下来的,我们一到,就可以叫开门入城。”

  李世民笑道:“姐夫,不急在这一刻吧!”

  柴绍道:“怎么不急呢?老四已兵临城下,老大跟岳父随后也到了,景阳门上虽有守军;相信也守不了多久,你再不去就要被他抢先了。”

  李世民道:“先就先吧!大哥本来就该居先的,何况还有父王在,我说什么也不该争的。”

  柴绍急了道:“可是岳父说过,先入景阳宫者可传嫡,你这一让不就把个嫡长让掉了?”

  李世民道:“那只是父王一句勉励的话,长幼有序,这是乱不得的,我就是先入了景阳宫,也不敢居长。”

  徐德言在旁道:“郡马,世子的话也对,大世子为人你也清楚,即使世子先入了宫,他也会想尽方法请求国公推翻前言的,何苦又去争这片刻呢?”

  柴绍道:“岳父说话时,大家都在场,君无戏言,那能轻易推翻的,药师,你说句话。”

  他知道李靖一言,有擧足轻重之力,所以催他发言,改变李世民的心意。

  李靖还没开口,乐昌公主笑道:“郡马,不是妾身喜欢多嘴,也是你本身先犯了个错误,你称唐公为岳父。”

  柴绍一怔道:“他本来就是我岳父嘛!”

  乐昌公主笑道:“外子以前称先君都叫父王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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