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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八


  神龙门太湖分坛由西洞庭华氏姐妹分任正副首领,旧日编制,一律由二人指挥。

  东洞庭投降的人员,则划归四海堂下,以抵补折损的人员,而且东洞庭的山寨也由四海堂接手。

  李靖他自己也不再巡视了,长驻东西洞庭,从事训练部卒的工作,东西洞庭合起来的人手还有将近千人,四海堂的人手也将近千人,这两千人等于是李靖自己招募的他没再去用神龙门的人。

  薛飞霞因为张豹和武扬通敌的缘故,心中十分不安,她们主动动员神龙门的耳目,打探两个人的下落,却没有半点消息,大家都说不知道,好像这两人失踪了的。

  李靖对这些事却不以为意,神龙门有事情,部属们也都到此来请示,李靖也很尽力地替他们策划,作出决定,指示办理,但看得出,他只居个客卿的地位,不再像以前那样,主持任事了。

  如是一晃两年过去,朝中发生了大事:老王殡天,太子杨广即位,立号为炀帝。

  原来的太子杨勇本已被废为庶人,但炀帝即位后,第一件事就是下诏赐死杨勇。这当然与夺权有辟,因为朝中大臣,拥戴杨勇的不少,炀帝深恐有变,来个绝户计,先断了大家的念头。

  据说文帝之薨,也是因为发现了杨广不肖,在宫中调戏文帝的爱妃宣华夫人,宣华哭诉于文帝之前,文帝勃然震怒立宣诏命大臣进宫,原是要废杨广。那知竟诏来了越国公杨素。杨素是杨广的死党,还诏立杨勇,心中大吃一惊,口中一面假意应承,等到内监把诏书取来,没等他修改,就一把抢在手中,接着一剑刺向文帝的心口!

  杨素孔武有力,文帝被酒色淘空的身子如何抵挡得了,竟被他刺杀在龙榻之上。

  宫中都是女流之辈,宫中的禁衙却都是杨素的部属,杨素弑了皇帝,谁也不敢多说,听任杨素对外发丧,说是圣驾崩殂,诏命太子杨广即位。

  诏书的确是皇帝亲笔,很少人知道这段要改诏的经过。杨勇被废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,所以杨广很顺利的坐上了宝位,当上了皇帝。

  还有一项传闻:那位惹祸的宣华陈夫人,自从皇帝薨后,炀帝即位,她自知祸事临门,很想自杀,却又没有勇气,只有深闭宫中等侯处决。

  当天晚合,新帝差太监送来一个锦盒,她知道是赐令自尽的毒药,端正仪容,跪别先帝,准备落个殉主之名,死得好看一点,打开了锦盒,裹面却是一个同心结子。

  原来炀帝根本没有迁怨她,对她仍是很有意思,宣华夫人这下子倒又舍不得死了。羞答答地谢恩接下了赏赐,晚上皇帝来,就歇在她的地方。

  这时外面却正在发布国丧,臣民人等不得有任何喜庆之事,也停止一切娱乐。

  李靖听到了这些传言,不免感慨系之。

  张出尘也颇为生气地道:“杨广这家伙也太不像话了,以前他到杨素的家中去时,我就看出他不是一个好人,见了略具姿色的女孩子,立即就目不转睛,像个急色鬼。”

  李靖笑道:“食色性也,好好色更是一股男人的通病,若是见了美丽的女人而毫无所动,那才真的是冷血动物了,你记不记提我第一次见到你时,也是紧盯着看了半天,连杨素跟我说话都没有听见?”

  张出尘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亏你还好意思说呢,我可不领这份情,那天你分明看得是乐昌姐,她比我美!”

  李靖笑道:“你说那话没良心,起初你们站在一起,或许还能诬赖我一下,后来你们分开来站了,我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,可没转到另一边去!”

  张出尘的脸红了一红。

  心头也突突地跳了起来,他们最近虽是整天不离,但是都在处理一些事务,或是在操演兵卒。要不,也会有别人在侧,很少能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,更难得是有如此谈忆往事,细述旧情的机会。

  可是李靖却没有像她那样激起绮情,这就是男人与女人不同的地方。男人在谈严肃话题时,偶而会插进去几句轻松的话题,却不会因而激动感情,而女人却不同了,她们可以因为一点点的情感上的刺激而勾起无限的情怀,她们会为一件纪念性的小东西,一首熟悉的歌,或许是任何一点细小的事物而发上半天呆,跌进往事之中。

  因此当李靖继续要地说出对杨广的看法,提出杨广不是好人的证据时,张出尘多少有点失望的。

  她有点恨李靖的不解风情,此时此地,李靖多少应该陪她重温一下往日的恋情。但是,她很快地就在心里把自己的绮念也压了下来。

  李靖不是那一类的男人,他虽然也有风趣、温柔的时候,但不会在他办正经事的时候,去涉及私情,这个人一向把公与私分得很开,即使现在只有他们夫妇两个人在,但他们却不是在私室之中,他们是在李靖的书房里。

  所谓书房,不是他读书的地方,而是他放置一些秘密文件,阅看各地情报以及讨论机密大事的地方。

  杨素弑君,杨广即位的秘密,也是京师的秘探刚以飞鸽传来,李靖手边还摊看不少的文件资料,他们正是在研判一个重要的问题。

  如若李靖搁下一切,跟她谈起往日那些绮事,然后两个人同浸在爱情的浓酒之中,无疑地,他会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,却不会有很大的作为了。

  张出尘自来就不是一个靠爱情滋润才能生活的女人,她嫁给李靖也不是为了爱情,地只是激赏李靖的才华、气度、抱负,才会夤夜携令私奔,以终身相托。她所需要的丈夫,自然也不会是个软绵绵的,只解风月的男人。

  因此,她想了一下才道:“逼淫父妃,阴谋弑父,残杀手足,这些地方还不够坏的 ?”

  李靖微微一笑道:“弑杀文帝是杨素下的手,他是怕所谋落空而情急为之,这倒不能说是杨广弑父;残害手足虽然不当,但是为了坐稳江山,情出无奈,也不能太过怪他。”

  “郎君,难道你认为他鸩杀兄长是对的?”

  李靖摇摇头。

  “我不是认为这种行为是对的,却不能苛责,因为他们兄弟两人为了夺权,情义早绝,他若不下手,那些拥立杨勇的就会对他下手了。”

  李靖继续道:“他只是为了自卫而己,至于逼淫父妃,这更谈不上,宣华夫人只是一个纳进宫的女人,并没有正式成为后妃。”

  “但总是他老子宠信过的,这是乱伦。”

  “出尘,向来帝王家多秽事,许多在史册上赫赫有为的明主,在后宫的私德上却不能说是完人,这是大家公认为可以原谅的小毛病,如从这一点上去评论一个人的成就,未免失之于偏。”

  “照你的说法,杨广竟是个好人?”

  李靖叹了一口气道:“严格说来,我认为这个人有些地方颇为不错。”

  张出尘道:“那些地方?他才登基,还没有施政呢!”

  李靖道:“从他当夜留宿宣华夫人的这件事上看。”

  张出尘翻着白眼。

  李靖的这番妙论使她实在无法埋解,她怎么也想不起这件事有什么称道之处。

  李靖解释道:“这是一件小事,但可以看出他的为人:第一,他是个宽大不记仇的人,加以常情而言,陈夫人害他几乎失去江山,丢了脑袋,他应该恨死这个夫人才对,他却没有这样做。”

  “他垂涎她的美色,舍不得杀地。”

  “这不见得。太子第中并非无美女,他也不会着迷至此。”

  张出尘道:“那也就是他对宣华夫人情有独锺了。”

  李靖道:“这更谈不上了,情之为物,应该是互相的,宣华在初受他的挑逗时就告他一状,几乎要了他的命,这情又由何而生呢?因此,这也是不可能成立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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