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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


  秦汉道:“我就是这个妹了,父母都过世了,她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兄长,因此她的终身没有归宿,我简直连死都不敢死,怕的是无颜去见地下的双亲。”

  一份恳挚之情,倒是令人很感动,不便再笑了,楚平道:“我也希望能促成其好事,以谢我上次对舍表兄的歉意,不过他上了我一次当,对我的话也不敢轻易相信了,最好让他们自己先见见面。”

  刘笑亭道:“应该,应该,婚姻总要讲究缘份,让他们自己中意了,别人就用不着操心了。我跟老秦都是丹徒人,巧大妹子在金山寺下的家里,那天把令表兄邀了到金山寺一游,顺道到那里去坐坐。”

  楚平苦笑道:“那恐怕很难,我这位表兄如果肯出来走动,就不会没没无闻了;他文武两途都佳,就是不大喜欢活动,走到那儿都引人瞩目的滋味也不好受,因此约他出了是件很不容易的事,本来为了相亲,倒是可以一说,可是上次我开了他一次玩笑,他也不会听的了。”

  刘笑亭道:“总不成要我那巧大妹子去给他相亲吧?”

  楚平道:“那当然不敢说,可是我们促其成,不是斗意气逞性子计较该不该计较的问题。”

  燕玉玲笑道:“我倒有二个主意,因为我们原是准备到姑苏的,中途经过丹徒,我们把秦姑娘请到舫船上来,什么也别说,就称请她到姑苏去玩一趟散散心,到了姑苏,由楚平引着一游横塘,见见那位表兄,只要他们自己相互满意,男的自然会亲到丹徒求婚,否则就权当是玩一趟,也不会有什么意思。”

  秦汉道:“这好极了,可是我那妹子也是不肯出门的。”

  燕玉玲笑道:“这个我相信我有办法清得动她,船到瓜州的时候,秦兄带我造府一访我负责把令妹请出来。”

  说着话,船已经驶到闹区,但听得笙歌之声,不绝于耳,丝竹袅娜,随处可闻。

  当时九月,也正是不冷不热的季节,每条船舱中都可以看见盛装的丽人,坐在衣冠楚楚的游客之间,巧笑倩,美目盼,殷勤欢酒,笑语温存。

  小青受了吩咐,把船往每条书舫靠去,紫燕舫本就比一般的书舫高大华丽,操舟的又是一批年青姣好的女孩子,这在秦淮河上也属少见,因此他们看人,人也看他们,慢慢地一路看过去。

  紫燕舫又要靠向一处书舫凑集的河岸时,有三条书舫硬横着相拦,不让他们的船进去,可是那三条书舫却又堵了一块水面似乎在保护着一条船,不让别的船航过去打扰的样子。

  小青,燕玉玲望望楚平,楚平正好在吃一只螃蟹的螫脚,他把两头咬通了,用手一顶,把螫脚中的肉也拿来沾了醋,慢慢地吃着。

  燕玉玲看了一下,明白了的意思是,要硬挤过去。于是朝小青点点头,小青已会意,拿了一根竹篙,抢上了船头,后面操浆的几个女孩子也得到了吩咐,尽力几下,船行如飞,朝着些船舫划去。

  船上的人已发出惊呼,小青却用竹篙一撑,愉好搭在一条船尾巴上,用大船的重力,把它推开了,紫燕舫轻巧地滑进了那块空出的水面,迳往那双孤零零的船舫靠去,被撑开的船上立刻跳出几条汉子,一色青衣,历声大喝道:“你们想干什么?!”

  小青在船头上笑着道:“不干什么?这儿比较清静,我们在这儿靠靠。”

  那汉子立刻叫道:“混帐东西,你也不开眼睛看看,这是什么地方?你们不要命了。”

  才叫到这里,小青忽地横过竹篙一扫,那汉子一个立足不稳,扑通一响,跌进了河里,船上的汉子们一阵大哗,纷纷拔刀抽剑,就要跳过来了,小青把竹篙一横道:“谁敢上来,这儿是秦淮河,是人人来得的地方,你们凭什么霸了下来还敢出口骂人,你们动一动看……那些汉子看见小青横篙在手,倒是不敢乱动了,因为他们都看出小青手下功夫很扎实,竹篙长有三丈,手执着一根长余长的木桨,份量都很沉重,大概都是不与之辈。

  可是他们又不甘心就退缩吃亏,只好在自己的船上哇哇地叫嚷着。

  正在闹得不要开交的时候,岸边那只单泊的书舫上舱帘一掀出来了一个中年佩剑汉子,足尖轻轻一点,已经飞到一条船上,首先喝止了那些汉子的吵闹。

  然后朝小青道:“姑娘,我手下出口不逊,固有不是之处,但你骤然闯了过来,道理上也略有亏缺。”

  小青道:“我为什么理亏,这儿空出一大块地方,我们要把船靠过来,那里不对?”

  那中年人道:“姑娘不是秦淮河的人吧?”

  小青道:“不是,不过这没什么关系,秦淮河又不是谁私有的,大家都可以停船。”

  中年人一笑道:“不错,林泉不主实,但先入为主这句话,姑娘总也听过的,秦淮书舫都有固定的泊处,相沿已数百年了,这一处水域就是几条书肪的泊处,我们就是把船围了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吧?”

  小青道:“这是那一处衙门规定的?”

  “没有人规定,只是相民习的传统,多少年来大家都遵守着。”

  小青道:“我们可不知道。”

  “入乡问俗,姑娘总是知道,船到秦淮也该问一声吧。就这么强行闯了进来,还要动手打人未免太霸道了。”

  小青道:“我们这船大江南北都跑过,那儿都泊过了,从没有听说泊岸要先问一声的,总是有空处就泊去,所以我们看见有空就过来了,如此处有规矩,也该先打个招呼,像他那样开口就骂人,我不打他打谁?”

  那中年人笑了一笑道:“那该打,现在我已经告诉姑娘说这有主了,你们另找地方停泊吧,再往下游不还是无人的自由的停泊处,姑娘请调船往下游吧。”

  小青摇摇头道:“不行,光凭你一句话,我怎能轻易相信呢?何况你也不是船家,没权叫我们离开的。”

  那听人一笑道:“这倒的确,我们为了图个清静,只包下了船,没有要船上的的人一起来,所以无法跟各位先打个招呼,请姑娘多多原谅,不过我已经代手下人向姑娘道过歉了他也在姑娘手下受了教训,两下就被打得翻落水中,姑娘的气也出了,还请换个地方靠岸去吧。”

  小青道:“我说不行就不行,这么大的一片空位,就把你们四条船合在一起,也不见得要多大的地方,即使是有传统的地盘,也没规定一条船该占多大的空间吧,只要有你们的地方,就不能禁止别的船靠岸,你别跟我来一套了,秦淮河的规矩我虽然不懂,可是我看前面都是船挨船的,两条船之间,最多也不过空出一尺来宽的距离,那有像你们这们霸道的。”

  那中年汉子一沉脸道:“姑娘,你是存心找麻烦!”

  小青冷笑道:“你们一堆大男人,只会欺负几个女孩子,倒底是谁找谁的麻烦?”

  中年汉子看看大船道:“你是个下人,咱们不和你多啰嗦把你家主人找来说话。”

  小青冷冷地道:“不错我是个下人,可是我看你也不像个上人的样子,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个奴才,你凭什么见我们主人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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