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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一


  眾人聽到他身世如此淒涼,都泛起同情之心,許多人輕輕嘆息起來。

  朱宗潛歉然道:「在下不合提起往事,使道長心中不安,實在很對不起。」

  畢玄通擺擺手,道:「這等小事,朱大俠何足掛齒?」

  朱宗潛虎目掃過座中人,以鏗鏘有力的聲音說道:「在下斗膽要出一個主意,諸位前輩假如覺得可行,咱們便分派人手,分頭進行。」

  他目下已隱隱是正派俠義道的領袖,此言一出,大家肅容靜聽。

  朱宗潛徐徐道:「第一件事,咱們得挑派出幾位厲害人物,專心一致去對付那笑裏藏刀安順和曾露蹤跡的殭屍黨。這幾個魔頭,雖是不敢正面與咱們為敵,但他們在暗中扯咱們後腿,卻是綽有餘力。是以,咱們定須在這一段日子內,除去後患。」

  大家都點頭認為他的看法很對,那樣子是等他調派人手。

  朱宗潛尋思片刻,才斷然道:「歐陽幫主、楊前輩、佟長白兄、歐大先生、畢真人、一影大師這六位除外,其餘諸位前輩,即日起全力對付安順、羅岡等魔頭,冰宮那邊有東廠武瞻牽制,不必顧慮。」

  這餘下的人,可也不少,都先後答應了。共計有十丈軟紅杜七姨、魔鞭盛啟、巫山雲歸奉節、陰陽手馮天保,銀衣幫的兩大高手撲天雕范遜和戳魂刀巴靈等人。

  朱宗潛先替他們籌劃商研過如何對付安順等魔頭之法,這些高手們立刻行動。紛紛起座去了。

  等這一批人馬走了之後,朱宗潛才道:「咱們剩下的這些人,還得分頭進行幾個計劃。由於冰宮方面擅長迷魂攝魄的功夫,咱們的人,容或有失手被捕的,所以咱們這一部份計劃,不讓他們知道為妙。」

  他停歇一下,才又道:「歐陽幫主和楊元化前輩,負責的是看管家師和沈千機,假如在下等一會施展的手法,能夠收效,則歐陽少幫主脫困之期,已經不遠了。」

  歐陽慎言雖是十分沉穩老練之士,但聽到獨生愛子即將有希望脫險,舐犢之情。流露無遺。

  朱宗潛又道:「剩下的幾位,馬上就得迅採行動,連同在下,一齊去對付那冰宮聖母。」

  一影大師道:「我佛慈悲,聽這口氣,似乎朱大俠已曉得冰宮聖母的下落了。這真是不可思議之事,當世之間,恐怕只有朱大俠方有這等本事了。」

  朱宗潛道:「大師萬萬不可先拿一頂高帽送給在下,眼前形勢,只是在下個人臆測,並未有真憑實據,須得試過之後,方知真假,現在我們一道去探看家師。」

  他瞧一瞧手中銅鏡,又道:「全得看此寶是否靈驗了,假如有效,我們就得派人趕赴落日谷,採取紫晶銅,以便破去冰宮的迷魂手段。自然還須輔以藥物以及其他的手段,不過據在下所知,那埋春庵主最近已失蹤了,此事與冰宮可能有關連,還須加以訪查。」

  畢玄通大驚道:「朱大俠當真是無所不能,無所不知的高人。那梁庵主失蹤之事,想必秘密萬分,仍然瞞不過大俠耳目,實是使人驚服不已,貧道但望大俠有營救之方,尤其是此事既與冰宮有關,更是除了朱大俠之外,再無別人可以措手其間了。」

  他由衷的發出一連串佩服驚讚之詞,這在一個玄門高士,又是武當派長老身份之人而言,實在罕見。

  朱宗潛道:「畢真人謬加誇獎,在下豈敢克當?說到梁庵主的安危,在下與她也有一點點淵源,自然十分關心。」

  他停頓一下,起身道:「這許許多多的事故,看上去千頭萬緒,其實總是歸結到冰宮這一條線上,現在讓咱們先去探視家師,作過試驗,方能決定下一步驟。」

  眾人都緊隨他身後,走入卓蒙昏臥的房間內。

  朱宗潛先把銅鏡放置在他懷中,然後才解開他的穴道。

  卓蒙雙目緩緩睜開,流露的儘是茫然之色。

  過了好一會,眾人見朱宗潛緘默屹立,便都忍耐等候。

  卓蒙眼睛開始轉動,在房間每一處都停留一下,似是在觀察自己處身於何處。

  他的目光掃掠過眾人之時,全無反應,最後望向朱宗潛。

  他突然眼中一亮,面上現出歡喜之色,澀聲道:「潛兒,是你麼?為師目下身在何處?」

  朱宗潛跪倒在床前,抓住老人雙手,虎目中隱隱閃動著淚光。

  他自從闖蕩江湖,經歷過許多凶險患難,方知師父昔日在山中之時,待他之情,十分深摯,有逾父子骨肉。

  要知以卓蒙身遭如此非常之慘,心中之沉哀憤痛,可想而知,但他數年以來。處處關心愛護朱宗潛,若不是已生出深摯之愛,焉能忘得掉心頭之隱恨?

  目下他在神智模糊之時,一見了朱宗潛,登時清醒,可見得朱宗潛在他心中,印象何等深刻了。

  以此之故,朱宗潛也懷著對待慈父的心情,望住這個命運坎坷的老人,抑制不住眼中淚水。他柔聲道:「這兒是一座佛寺,潛兒與一些好朋友寄居於此,您老前些時候可是中了沈千機的暗算嗎?」

  卓蒙身子一震,突然間,十分激動地大叫一聲,接著用力地搖頭掙扎,好似忽然又陷入噩夢之中。

  朱宗潛又驚駭又悲痛,全身微微發抖。

  歐大先生終究是老江湖,大聲道:「朱大俠,令師想是忽然記起了什麼傷心痛苦之事。」

  朱宗潛猛可醒悟,叫道:「師父!師父!請聽徒兒稟告。」

  他已下了決心,是以話聲之中,除了充滿感情之外,復又極是堅強有力,實有令人鎮定下來的力量。

  卓蒙果然平靜下來,喘著氣道:「沈千機太可惡了!」

  朱宗潛道:「以沈千機的武功,又在負傷的情形之下,焉能反而擒住師父?可見得他一定是使用最卑鄙可恨的詭計,使師父心神震盪,失去了自制之力,沈千機乘隙出手暗算。」

  這一番推論,房中之人不必聽卓蒙的回答,全都深信不疑。

  佟長白厲吼一聲,四壁為之震動,他忿忿叫道:「待咱去剝了那廝的皮,把他碎屍萬段。」

  佟長白的話,出自衷心,無可置疑。而那沈千機現下就在相隔不遠的一個房間內,佟長白如若當真動手,可不難辦到。

  朱宗潛搖頭道:「老佟別急,這仇非報不可,但如此一死,太便宜了那廝啦!」

  他並不正面阻止,只表示有毒辣的手段,果然比勸阻之言,更為有效。

  佟長白哼了一聲,道:「既是如此,咱就等著。」

  朱宗潛忖道:「師父所遭逢的,一定是十分傷心動情之事,假如我不去提及,他暫時可以忘記。但這股氣積鬱於心,最易失常。假如我單刀直入的觸及這件隱痛之事,他目下雖然震撼心神甚劇,事後卻反而舒服得多,自然此舉須防刺激太甚,致生意外。」

  他只考慮了一下,便已橫心決定用壯士斷腕之法,讓師父心情不致長此鬱結。當下道:「師父,沈千機一定是利用師母,使您心神震盪,遭了暗算?」

  卓蒙果然身子一震,雙目發直,面容也因忿恨而現出歪曲之象。喉嚨中不知不覺發出了咆哮之聲。

  房中諸人都不敢出聲,但覺這一對師徒,正演出人間罕見的慘事,既奇異而又緊張和可怕。

  朱宗潛又道:「假如沈千機乃是傷殘師母的肢體,毀壞她的容顏,這等惡毒手段,只不過徒增師父憤恨之心,當時就能取他性命。因此,以弟子推想,沈千機一定佈置了一幕情景,讓師父一看而知,師母失節移情,以致悲憤填膺,心神震動,因而遭了對方暗算,失手被擒。」

  這一番推論,誠然是合情合理,可是在此時此地複述這等恨事無補。於卓蒙尤其有害,眾人都生出這等感覺,因而咸認為朱宗潛或是神志不清,所以做出此等不智之舉。

  卓蒙回想起那些情景,氣得身子不住發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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