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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一


  ▼第十四章 巧計脫險

  祝海棠心中應道:「你哪知我卻願意受你輕薄啊!」

  她心中雖是千肯萬肯,卻不能說出來,悄聲道:「我明白你的用心,怎會怪你?」她極希望他再吻她一次,因為她實在未能忘情於剛才熱吻的滋味。

  公孫元波把話題扯回現實方面,頓時使她那股迴腸蕩氣的遐想消散了大半,只聽他道:「那個薛秋谷提督,老練狠辣之極,實在是個很不好應付的人。」

  祝海棠芳心中暗暗嘆息一聲,應道:「是的,這個人很難應付。」

  公孫元波沉吟道:「咱們目下還在羅網之中。雖然暫時已瞞過他們的耳目,但只怕他們一直堅持到天亮,或是另外又弄一頭惡犬來。」

  祝海棠閉上眼睛,面龐偎貼在他面頰上,但覺這個英俊的青年剛長出來的鬍鬚刺得她芳心撩亂。她前此曾與公孫元波談過不少話,已充分瞭解他是個仁人志士,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,尤其是他這種守禮的君子風度,雖說有點令她失望,但另一方面,卻教她生出敬佩之情。這種種的情緒集合起來,公孫元波便變成她願把身心奉獻寄託的對象。她有生以來,還是第一次對異性發生過這般傾仰愛慕之情,但覺又甜蜜又苦澀。

  夜風吹撩過外面的曠地,發出單調的聲音,亦令人感到寒冷和淒寂。她在公孫元波懷中顫抖了一下,喃喃道:「抱住我……我怕!」

  公孫元波略略加點力道,同時暗暗揣測她話中之意。要知以她這樣一個女孩子,既有武功,又有邪法,尚有何事何物能令她感到害怕畏懼呢?不過公孫元波卻發現,這個少女目前與別的女孩子全無區別,顯得那麼脆弱,極容易摧折,因此他激起了保護她的豪情,還有溫柔的憐惜之情。

  過了一陣,祝海棠從溫馨而又淒涼的情緒中回醒。她側耳聽了一下,道:「外面雖是強敵環伺,羅網高張,然而我心中卻淨是想著一些瑣碎不打緊的事。」

  公孫元波柔聲道:「那是因為你賦性超脫之故。」

  祝海棠笑了一下,道:「這話聽起來真舒服。假如能夠和你長相廝守,一定是很快樂的事。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若是在天下尚未澄清,世局仍不穩定之時,任何人和我在一起,只有吃虧倒霉,談不到樂趣。」

  祝海棠道:「你從不為自己打算的麼?」

  公孫元波慨然道:「咱們眼看國事日非,試問哪一個熱血男兒能夠坐視?個人的榮辱得失,何足縈懷?」

  祝海棠聽了,輕輕嘆息一聲。

  公孫元波歉然道:「我不該說得如此冷酷決絕,其實我也不是心腸冷硬之人,你可知道?」

  祝海棠點點頭,她這個動作,使幾綹秀髮在公孫元波面上拂動。

  公孫元波又道:「你曾經說過一句話,教我萬分擔心,你知不知道是哪一句話?」

  祝海棠想都不想道:「是不是『燈火熄滅我命也隨之告終』的話?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正是,你的確聰明極廣。」

  祝海棠道:「那一盞油燈,乃是經過多年祭煉的一件法器,剛才我施法之時,已把本身元靈融化入火焰中,所以如果施法不成,元靈隨火焰熄滅消散,我便沒有活的希望了。」她停歇一下,又道:「我知道這話你聽起來,定必感到玄奇詭怪而難以置信。但你要知道,在這世上除了可觸可見的實體之外,還有很多杳冥無跡的力量。神靈鬼魅之說是難以證實,但我自幼習法,卻已修煉成超越常人的精神力量,所以能夠製造出很多奇怪難測的現象。」

  她這麼一解釋,公孫元波聽了,感到果然很有道理,至少她不是用無稽的玄怪的理由來解釋那些不平常的現象。

  祝海棠又道:「這些話你信與不信都不要緊,但我的元靈曾融入燈火焰中、目下已隨風消散這件事,卻一點不假,我的生命已快到了盡頭。」

  公孫元波驚道:「難道沒有辦法可以解救麼?」

  祝海棠道:「沒有啦!我已失去了延續生命之火的力量,如何還能活得下去?」

  這話雖是極玄,卻使人感到不能不信。

  公孫元波一時真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,因為在他懷抱中這個溫暖香滑的肉體,正蘊藏著耀人眼目的青春光采,但卻如一現的曇花,瞬息便將凋萎消逝。這等事情,叫人覺得難以相信,復又十分為她悲哀。

  他的雙手忽然在她近乎赤裸的胴體上游動捏模,祝海棠微微顫抖,五顏紅豔宛和桃花。

  公孫元波的一隻手最後在她胸前雙丸停住,但覺彈性絕強,險險留置不住。

  他這樣做法自然不是「情慾」之故,但後來卻不免引起了情慾的反應。

  祝海棠喃喃道:「你是我生命中第一個男人,但也是最後的一個。這樣也好,省得我時時要為你牽腸掛肚。」

  公孫元波但覺她這話情深一往,大為感動,道:「像你這樣青春美麗,又是活生生的,我真不敢相信你將要離開這個世界。」他輕輕吻她一下,又道:「我剛才甚至懷疑不是真實的事,所以動手撫摸一下,誰知你果然是有血有肉的真人。唉!我真不知怎樣說才好?」

  祝海棠卻顯得平靜和溫柔地道:「這是早已注定了的命運,你不要生氣。」

  公孫元波突然問道:「假如我去找祝神娘,有沒有用處?」

  祝海棠搖頭道:「沒有用處,她絕不肯輕饒我一命!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我只要知道她有沒有法子使你不死?」

  祝海棠道:「有是有,但她絕對不肯饒恕我,你不必妄想。」

  公孫元波念頭一轉,心知一時間萬萬無法使她已經根深蒂固的想法改變,目前最要緊的事,便是如何脫身出困,盡快前往找那祝神娘,成敗利鈍,到時再說。

  他接著又考慮脫身之法,忖道:「祝海棠煉得有障眼之法,這是無可置疑之事,因此只要她有能力相助,相信可在嚴密的包圍之下脫困而出。問題是她生命能支撐到什麼時候?還有沒有餘力可以助我?」

  此念一生,立即籌思好步驟,決定以某種強大的刺激,使她支持下去而不陷於自我崩潰的境地。他在祝海棠耳邊輕輕道:「你可知道我等一會將要怎樣做法?」

  祝海棠搖搖蠑首,道:「我不知道。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等到你不行了,我便挺身出去,用盡我平生本事,放手衝殺出去。」

  祝海棠大吃一驚,道:「哎!他們人多,其中高手如雲,你如孤身一個,哪裏殺得出重圍?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縱然殺不出去,好歹也宰他們幾個。」

  祝海棠嬌軀微微發抖,可見她心中甚是震駭。

  公孫元波又道:「假使我幸而能夠殺出重圍,我就一直奔向你們三尸教的神壇,找你的母親祝神娘算帳。」

  祝海棠身子一震,忙道:「不,你萬萬不可去找她!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我非手刃她不可,任她有多大神通法力,我也不怕!」

  祝海棠花容失色,道:「唉!你萬萬不可與她作對。她的法力天下無雙,再厲害的英雄亦不是她的敵手。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我意已決,你不必勸我。反正你已經喪生,我就算不敵而亡,則到陰府與你相聚,也是好的。」

  祝海棠道:「人死不能復生,你豈能如此不愛惜生命?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我也許衝殺不出重圍便已喪命,所以你簡直不須操這個心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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