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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二


  單行健深知此中奧妙,所以駭得面無人色,過了一會,才道:「公孫兄何必這樣『整』我呢?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假如我閉口不言,東廠縱然耳目遍佈,也不容易找到你頭上去。」

  單行健嘆口氣,道:「好吧!公孫兄有什麼吩咐,在下無有不從。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第一件事是先把屍體移到道邊的樹木後面,等對方發現時,大概也在三兩天以後的事。」

  單行健連忙依言做了,迅即把屍體搬走。他回來之後,公孫元波又道:「我們等大小姐回來,解開了李公岱的穴道,你們便繼續進行你們的計劃,我與大小姐可能跟著瞧瞧熱鬧。」

  單行健不敢不答應,問道:「大小姐幾時才回來呢?」

  公孫元波聳聳肩,道:「晚輩也不知道。」

  單行健問道:「公孫兄是不是東廠裏的大人?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我不是。」他笑了笑,又道:「我已當你之面,殺死一個東廠的鷹犬,料必足以證明我不是東廠之人了。」

  單行健大為困惑,因為剛才公孫元波與姓董的人談話之時,分明表示他是東廠之人,而姓董的口氣和態度也似乎相信了這一點,然而既系同事,自無出手殘殺之理。

  公孫元波四下張望了一陣,自言自語道:「寸小姐一定走到皇莊去了。」

  單行健小心地說話,以免觸怒這個青年高手。他問道:「皇莊裏有什麼好瞧的?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我也不知道。」

  兩人又等了一會,單行健道:「再等下去,只怕在下這方的行動已來不及啦。」

  公孫元波問道:「為什麼會來不及呢?」

  單行健道:「因為鎮北鏢局之人可能及時趕返。」

  公孫元波問道:「你們打算怎生對付鎮北鏢局?」

  單行健道:「我等查悉鎮北鏢局的主腦陸廷珍,時常秘密前往一個地方。料定這一處地方,必與陸廷珍及鎮北鏢局關係至為重大,故此今日前往一探。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陸廷珍現在不在京師麼?」

  單行健道:「不但他不在,連該局高級人物也沒有一個留在京師,所以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。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這樣說來,連你們自己亦不知道到了那處地方之後,將發現些什麼東西了?」

  單行健點頭道:「正是如此,只不知公孫兄信是不信?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聽來似是可信,既然如此,晚輩與大小姐跟去亦有何妨?」

  單行健苦笑了一下,沒有說話。他明知對方的決定無法反對,如若不然,他當然不願讓兩個來歷不明之人參加。

  大小姐似乎一去音訊杳然,連公孫元波也有點不耐煩了,心想:「她莫不是到皇莊去查看虛實?早先聽姓董的東廠校尉之言,似乎那所皇莊乃是鬼見愁董沖方面的地盤。」

  公孫元波已大致得知東廠的三大高手,除了三寶天王方勝公領袖群倫,權勢最大,表面上是以他馬首是瞻之外,其實這三大高手各有勢力,不斷地明爭暗鬥。因此冷于秋無意中發現董沖有這麼一個地盤,便急忙前往查看,實是合情合理之事。

  他心念一轉,便向單行健道:「單前輩且在此地等我,如果過了半個時辰尚未回來,你便帶了李前輩離去。」

  單行健目光轉到呆立不動的李公岱身上,問道:「李兄若是得不到大小姐解救,只不知有無妨礙?」

  公孫元波道:「大概沒有妨礙。」說罷舉步行去。其實他識得如何解救李公岱之法,亦知道一個時辰後,李公岱穴道自然解開,但他故意這樣處理,為的是使單行健心有顧忌,不敢不認真地等上一個時辰。

  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刮過田野,他迅快行去,凝目四望,竟不見一個人影。腳下的道路寬闊平整,可容馬車馳驅,可見得沿著此路行去,一定會見到繁盛熱鬧的市鎮。若然不是市鎮,則只有「皇莊」才有這等道路。

  走了數里,但見一道河渠與道路連接在一起。再往前望,不遠處有一片莊院,高高矮矮的房屋,總共有百數十幢。在距這些房屋百餘步的地方,那道河渠橫過道路,繞流莊後,一道石橋跨過河面。橋的那一面立著一道木柵,上面橫掛著一塊木匾,寫著斗大的「高梁皇莊」四個大字。

  公孫元波離那石橋還有二三十步,就停下腳步,小心打量。由於嚴寒侵襲,所以莊子後面不見有人走動。莊門則已經閉上,是以無從得知裏面的情形。

  公孫元波忖道:「假如冷于秋沒有驚動對方,我自是可以筆直沿路行去。但冷于秋至今影蹤不見,這就難說得很了。」正在想時,忽然發現莊院內有響動,當下連忙閃到幾棵禿樹後面。

  但見莊門「嘩啦」一聲打開,有四名漢子走出來。這四人都是短打裝束,身上佩著長刀,個個動作矯健有力,一望而知不是普通的莊稼人。緊接著一輛馬車駛了出來。車身沒有頂筵,所以車上裝載的一口棺材看得清清楚楚。

  公孫元波不禁一愣,忖道:「假如這口棺材中已裝載得有屍體,那是無話可說。若是一具空棺,那就有問題了。難道他們已接到消息,乃是去接運姓董的屍體不成?」他念頭一轉,又想到冷于秋身上,不覺又心跳加劇,想道:「莫非棺中已盛載著她的屍體麼?」

  但見那輛馬車折向左方,沿著莊牆駛去。那四名大漢前後散開,擁著馬車前行,很快就駛出數丈。

  公孫元波四下打量形勢,由於他距莊院尚有一段距離,所以目光不致被屋子隔斷,還看得見莊後大致上是一片相當遼闊的樹林,不過樹木本來就不茂密,加以冬季嚴寒,木葉凋殘,使人有空疏曠蕩之感。

  他猜想這輛載著棺木的馬車,一定是繞入莊後的林地,好像是到墳地去安葬似的,當下略感放心,忖道:「假如棺中屍體是冷于秋的話,莊中之人還會用棺木殮葬?」

  他旋即又發現馬車前後的四名漢子不住向四下顧盼。一望而知,他們是小心查看周圍的情況,大有不想被任何人看見之意。公孫元波感到有異,決定跟去瞧瞧,但既然對方顯得小心戒備,則行蹤之隱秘自有必要。

  他略略後退,藉著地形和樹木的掩護,也向左方繞去,奔出老遠,才兜折向皇莊那邊。此時他已看見那高梁皇莊後面,果然是一大片疏落的林地。行到近處,忽見前路被一道數丈闊的小河隔住。這才知道早先所見的那條河渠,一直行水流來,繞莊一匝,形成一道莊河。

  公孫元波量度過河間的寬度,估計必須在河中心換腳借力一次才躍得過去,但河中當然沒有可資落腳的地方。他毫不在意,先挑選地點,移到一排樹木旁邊。這兒的河面不但最窄,對面靠河邊亦有樹木,可供立即隱藏身形之用,於是他掣出了緬刀,揀中一棵碗口粗的矮樹。原來他準備砍一段木頭丟到水中,以便借力飛渡。

  他正要下手,忽見在這一棵矮樹的內側,竟有一枚已被折斷,看那痕跡還是剛剛折掉的。公孫元波微微一笑,忖道:「看來冷于秋和我一樣,也用同樣的手法渡河,而且恰好也選中了這個地點。」心中想時,目光流轉掃視,找尋冷于秋沒有用完的樹幹,但居然找不到,這使他驚異起來,一時之間想不透這是什麼道理。

  照理說冷于秋折了一枝樹幹,最多只利用當中的一段,不須超過兩尺,所以這兒應該有得剩餘才對。此時他不但覺得奇怪,心中還泛起了不對勁之感,故此他特別小心地查聽和打量四下的情況。

  本來這等情形,可能是冷于秋的老練,而收拾得乾乾淨淨,不留一點痕跡。但公孫元波卻不如此認為,因為冷于秋既在如此隱秘的地方渡河,已經夠小心的了。在查明對方內情之前,她用不著過度小心,等到離開之時再把痕跡收拾乾淨亦來得及。

  根據這一些理由,公孫元波不肯相信這是冷于秋收拾乾淨的。他先假設是皇莊之人已來此收拾過,接著向下推想道:「是了,在這一段的河流,唯有這一處適合偷渡。皇莊之人當然亦瞧得出來,所以他們時時派人到此巡看,如果發現有砍樹或其他痕跡,便可知道有人已經偷渡過河,潛入皇莊地界。」越想越覺有理,現在對於皇莊之人為何趕快收拾乾淨,理由亦十分明顯了。敢情他們把這裏收拾乾淨之後,如果敵方再有人接應,勢必又在此處偷渡,只要再砍一棵樹,皇莊之人馬上又可以查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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