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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二


  李益道:「假如王先生不解釋何以不擒下那人之故,在下就恐怕不能相信王先生的話了。」

  他質問的極合情理,因為王鴻範既與那「張君」作對,從洛陽一直追蹤而來,這時張君身上的負傷,無力抵抗,則他為何尚不下手?而任令張君落在錢如命手中?若果他對此舉不能作滿意的解釋,則他剛才說的話,可能全部是假。

  王鴻範笑一下,道:「你的懷疑十分合理,我不知道我的解釋,能不能令你滿意。但無論如何,我還是可以用行動證明我的立場,例如我馬上把你送到城裡,可以比乘車還快的多。」

  他的儀表風度,以及談吐舉止,都在顯示出他不但極有學問教養,而且還有一種尊嚴,令人深信他不是壞人。他又道:「我與這個天下無雙的惡人,只是基於邪正不兩立的立場,而想誅除他。可是由於還有一個人,必須在那惡人身上,一雪滅門血恨。因此,我特地留下此人性命,甚至讓他休養傷勢,不加打擾,等他恢復武功,以便他的仇家,得以與他作震驚武林的決鬥。」

  李益不由是睜大雙眼,道:「假如你肯將張君的仇人姓名見告,我也許曉得……」

  王鴻範道:「你怎會知道?但我仍然不妨告訴你,這人姓查,名思烈……」

  李益道:「果然是查兄……」

  王鴻範道:「你如何認得他?」

  李益心下躊躇,拿不出主意,要不要坦白告訴對方。這是因為阿烈等人,在宜陽的行動,這刻不知已成功了沒有,若然洩漏出去,可能被陸鳴宇得悉,則這個惡魔,定要迅即逃生,使阿烈等人功虧一簣。但是從王鴻範的樣子風度等等,都使他認為不會有問題,似乎又不好意思不告訴他。他才自沉吟,王鴻範已道:「且不管你如何認識查公子的,我只想知道,錢家莊內的那個少婦,可是將遭受危難?不然的話,你急急趕返城裡幹什麼?」

  李益一想起吳丁香,頓時幻想到她已被「張君」蹂躪的光景,不禁心如刀割,痛苦不堪。王鴻範道:「看你的神情,可知果然是她有危難了。」

  李益點點頭,道:「是的。」

  王鴻範道:「是不是錢如命要殺死她?」

  李益沒有作聲,因為這亦是可能性之一。王鴻範道:「這個女人十分可厭,假如有可能的話,我寧可面對比她更強大的敵人,而不願與她動手。」

  李益道:「據她自己說,她已練成『厭功』,能令人十分厭煩而遭遇失敗。」

  王鴻範道:「我知道……」

  他微微一笑,又道:「雖然我還可以對付她,可是在我來說,動手本來就很不好了,何況是令人如此不愉快的敵人……」

  李益驚訝地瞧著他,道:「王先生口氣之中,大有修道人清靜無為的意味,在江湖豪俠之中,恐怕不易見到……」

  王鴻範道:「我本就是修道之人,但為了報恩,只好暫時還是塵網中打滾了。」

  李益也了決心,決定完全信任對方。當下道:「王先生,在下趕赴宜陽,實是刻不容緩之事。因為查思烈兄在城中,他一定肯幫我的忙的……」

  王鴻範訝道:「他幾時趕來了?」

  李益道:「不到兩天。」

  王鴻範沉吟道:「若然他已經來到此地,可能是為了錢家莊那個惡人……」

  李益道:「不,據說在宜陽還有一個惡魔。」

  王鴻範道:「那是以前丐幫幫主陸鳴宇。」

  李益道:「王先生如果能把在下迅即送返城裡,感激不盡,甘願啣環以報。」

  王鴻範道:「你放心,錢如命不會殺死她的!對了,她叫什麼名字?」

  李益道:「她姓吳,名丁香,外號是紫衣玉簫……」

  王鴻範道:「我閉關多年,沒有聽過她的名氣。」

  李益道:「她的危難,不但是錢如命會殺她,最可慮的是張君將要與她……與她……」

  他一陣痛心,底下的話實在說不下去了。王鴻範同情地望著他,但顯然還不打算行動。

  他等李益把注意力再度集中起來時,才道:「李兄英姿奮發,神宇不凡。看來應從正途出身,博取功名,為國為民,做一番事業才對。」

  李益道:「王先生訓誨的是,但目下還談不到這些,吳丁香如是失身與那惡人,我……」

  王鴻範道:「你最好把她忘記,從今以後,也不要再與武林中人往還。」

  李益歇歇氣,道:「有這麼容易就好啦!」

  王鴻範道:「吳丁香既是武林中人,又十分成熟,可知必非李兄的內眷,若是一段孽緣,則趁此機會,作一結束,也未始不是佳事。」

  李益道:「在下但望先生相助,及時趕返城中,將此事告知查兄。」

  王鴻範道:「查公子現在忙於對付陸鳴宇,只怕不暇抽身前來營救。」

  李益道:「不,他一定會想辦法。」

  王鴻範道:「吳丁香在這事之中,敢是出過力麼?」

  李益道:「是的,她發現陸鳴宇,不惜冒莫大風險,親自到洛陽去,通知高兄。」

  他接著解釋道:「她原是洛川派掌門姚文泰的妻子,由於夫妻失和,各走極端,姚文泰恨她有失婦德,要取她性命。是高青雲兄幫忙,使姚文泰以為她已經喪命,因此,她這次到洛陽去,所冒風險,實在很大……」

  王鴻範道:「這樣說來,她倒是重義報恩的奇女子呢!」

  李益道:「不是的,在下與她雖然尚無肌膚之親,但心心相印,全憑這一段真情,才抵抗得住錢如命的『厭功』。而張君則是憑藉對她發生的欲念,以抗拒錢如命的『厭功』,吳丁香懂得這一點,便決定犧牲自己,誘使張君迫那錢如命釋放我……」

  他越說越激動,捏緊拳頭,又道:「我無論如何,也不能不顧她。若然她不肯受辱而死,我豈能獨存於世?」

  王鴻範聽到這裡,大致上已明白了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了。但他仍然有一點不明白,當下問道:「吳丁香以前既然有不守婦德之事,則她這回為情失身,也不算十分嚴重之事,相信不會因此自尋短見。」

  他停歇一下,又道:「雖然在你說來,此事十分痛心。但你從此必須與她分開,也未始不是一件有益的事。」

  李益焦急道:「王先生說錯了,她既已鍾情於我,則失身之事,便與當日不同……唉!我也不知怎樣說才好。反正我從她眼色中,曉得她有一死的決心……」

  王鴻範瞿然道:「你當真看出了這一點?」

  李益道:「是的,可惜這等事無法證明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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