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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


  阿烈雖然急於知道下文,但歐陽菁竟然來了,只好起身出去。黯淡的燈光之下,但見歐陽菁抱著一大包東西,走入屋內,往桌上一放,臉上笑嘻嘻的,顯得甚是美貌。阿烈雖是心事重重,但被她的美貌所撼,不由得呆了一呆。歐陽菁招手道:「來瞧瞧呀,怎的跟傻瓜一樣了。」

  阿烈過去張望,但見有不少衣服鞋襪,以及好些零零星星的日用品。他不覺呆了,問道:「妳買……不,師父妳買這些物事作什麼?」

  歐陽菁道:「傻孩子,這是給你和你媽穿用的。」

  阿烈道:「給我們穿用的?」

  歐陽菁道:「是啊!我本想傳你功夫,但想來想去,我的功夫都太深了,所以非得去求我爹不可。」

  阿烈道:「你爹的功夫比不上妳麼?」

  歐陽菁啐他一口,道:「胡說八道。我爹的功夫當然比我強。那是因為他懂得入門功夫的練法,我卻不懂,所以非求他不可。」

  她停了一下,又道:「順便提醒你一聲,記得稱我做師父,別你呀我呀的亂叫一通。」

  阿烈道:「是,我記住了。」

  歐陽菁眉頭輕皺一下,卻沒有再講他,說道:「我已跟法華庵的慧師太講好,讓你媽搬到庵裡住。」

  阿烈迷惑地哦了一聲,問道:「那麼我呢?」

  歐陽菁道:「人家那裡是尼姑庵,你是男的,如何住得,當然是到別處去了。」

  阿烈心中一陣驚慌,道:「我上那兒去呀?」

  歐陽菁道:「你跟著我,到我家拜見我爹,求他指點入門門徑。」

  阿烈不知怎樣回答才好,歐陽菁根本不管人家願不願意,逕自說道:「這些衣服給你們母子換上,明兒就可以動身了。」

  她自個兒點點頭,又道:「我仔細想過,你們母子的處境相當危險,最可怕的有兩路敵人,一是那個發出血羽檄的大鬍子,他化血門的規矩是血羽檄所至之處,雞犬不留。所以你們母子遲早難以活命。第二路敵人,就是北邙派的赤練蛇祁京,他暫時不動你們,但早晚也忍不住會出手。」

  阿烈想起那個發出血羽檄的高髻婦人,加上祁京,果然都是強烈明顯地表示過要殺死他們母子,不禁打個寒噤。

  「其實不但這兩路敵人,甚至其餘的六派人馬,皆有動手暗殺你們母子的可能呢!」

  阿烈道:「你們為什麼要暗殺我們?」

  歐陽菁大眼一眨道:「蠢才,這叫做斬草除根呀!不管你是不是化血門查家之人,反正一刀殺死,永絕後患!再說,假如這血羽檄竟是七大門派其中一派之人使的手腳,為了要使別人信以為是化血門中之人所為,當然也得學查家的規矩,來個雞犬不留!因此之故,不但是北邙派,連其他六派都可能出手暗殺你母子。」

  阿烈瞠目無語,他作夢也想不到竟有這麼一天,許多人想殺死他母子,而歐陽菁言之鑿鑿,好像很有道理,使他不能不信。可憐他幾曾有過這等應變的經驗?因此之故,人都嚇得傻了,全然不知如何是好。他本人倒是不大放在心上,問題完全出在他母親身上。要知他母子兩人,多年來相依為命,他又是很有孝心之人,所以此時心慌意亂,都是因母親而引起的。過了一會,他稍稍鎮定了一點,心想:「聽娘的口氣,我們分明與化血門查家有關係。不如趁此機會,向師父問個明白。」

  他心中也不知不覺稱歐陽菁為師父了,當下說道:「師父,那血羽檄是怎麼回事呀?」

  歐陽菁儼然以師父自居,傲然道:「我告訴你,那血羽檄就是化血門查家用來通知對頭的催命符!例如查家跟少林派有仇,決意向少林派下手,便先行選定一個少林弟子,假如這個少林弟子,乃是嵩山本寺之人,而查家又打算到高山少林寺尋仇的話,就在這個弟子身上,施展他查家的獨門手法,這人頓時神智全失,橫衝直撞的向少林寺奔去,誰也休想攔阻得住,必定回到少林寺中,方會停步。此時他五官七竅,不但流血不止,連那身上的汗水亦盡皆是血,此所以武林中稱之為血羽檄。」

  阿烈搖搖頭,道:「聽起來這化血門查家似乎不是好人,怪不得有這許多仇敵。」

  歐陽菁道:「那也難說得很,化血門查家先世,本是名將,據說因得異人傳授武功絕學,有一次被敵人重重圍困,無法通消息求援,便曾施展此術,使家將帶書突圍而出,後來因此而解圍,反敗為勝。」

  阿烈瞠目道:「原來如此,這樣說來,這血羽檄的功夫秘術,究竟是好是壞,也很難說了。」

  歐陽菁道:「世上之事,實是很難確定是好是壞,例如砒霜,可以作藥救人性命,也可以殺人,這卻得看如何用法,方有好壞之分。」

  阿烈連連點頭,露出十分信服的表情。

  歐陽菁心中甚喜,便又道:「據我所知,化血門查家雖是很少與武林同道往來,同時練的都是像血羽檄這般惡毒的功夫,但向來沒有惡名。其後突然被七大門派聯手消滅,直到如今,武林中還是傳說紛紜,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,七大門派至今仍未公布。」

  阿烈道:「這七大門派可以隨意殺人的麼?」

  歐陽菁道:「江湖上弱肉強食,原不足怪。但消滅一個門派,到底是件轟動天下的大事,何況又是七大門派聯手而為,所以人人都深信他們必有極大的理由。」

  阿烈道:「但這理由卻無人得知,豈不奇怪?」

  歐陽菁道:「那七大門派之人,守口如瓶,別的人誰也自知惹不起七大門派聯手之勢,因此他們不說,那個敢恃強質問?」

  阿烈道:「難道化血門查家竟沒有一兩個朋友麼?」

  歐陽菁道:「有便如何,誰惹得起七大門派?比方說那一天七大門派之人,把我殺死了!你就算知道他們不對,跟我又很有交情,但你能把他們怎樣呢?對不對?」

  阿烈眼中射出倔強的光芒,道:「那可不一定,我當時自知打不過他們,忍了這口氣,但等我長大了,又練會武功,我就找他們算帳,一個一個的殺死他們!」

  歐陽菁道:「廢話,待你長大,人家也多練許多年功夫,總是比你功力深厚。何況人家勢眾你一個人又有什麼用?」

  阿烈道:「難道我的武功永遠都趕不過他們?」

  歐陽菁笑道:「哈!你說的可是容易,但武功之道,講究的是千錘百練的火候,還須找到名師指點。總而言之,你想超過七大門派這些高手們,簡直是全無可能之事。」

  阿烈道:「我不相信,或者妳不知道而已。」

  歐陽菁面上頓時透出怒色,正要發作。只聽阿烈又道:「假如咱們去請教你爹,他老人家一定有法子可想。」

  歐陽菁一聽之下,不覺怒氣減退,道:「你說的未嘗沒有道理,我爹見多識廣,自然有辦法可想。對了,我記得他說過,化血門查家的一部化血真經,便是武林瑰寶,如果得到此經,就可以縱橫天下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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